夜半亥时,在院中等的心焦不已的玄翼,终于看到抱着孩子的窦大夫,迈着虚浮的步子,推开半掩的门楼。
他心中焦急,跨步冲过去,焦灼的问,“絮儿如何?”
窦大夫没有回答玄翼,只将那满身乌青的婴儿捧到玄翼面前,叹着气道:“王爷,孩子虽然还有些气息,但气若游丝,凶多吉少,撑不过今晚了。”
“是个男胎……”
玄翼扫了那婴儿一眼,虽然心痛,但关注点却并不在孩子身上。
“絮儿可无恙?!”
接着,不待窦大夫回复,闪身掠过他,直接冲向门内。
徒留抱着孩子的窦大夫被院中的冷风一吹,用锦被裹紧了怀中的孩子,朝一旁的贺喜年匆匆道。
“屋内的云夫人无恙,这孩子却不怎么好,你在此处守着王爷,我带孩子去膳堂一趟。”
膳堂有炉灶,轰热了将孩子放进去,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民间的土方子,窦大夫从前不屑一顾的,可如今到了绝地,手中又没有趁手的药材,只能尽力一试。
他是大夫,定要穷尽一切可能去挽救一个孩子的命。
……
狭窄的厨房内,在窦大夫的指挥下,那唯一活命的伙夫将炉灶烧成合适的温度,窦大夫用手探了探后,将气息微弱的婴儿用薄衣裹着,朝他眉心入针半寸后,交代那战战兢兢的伙夫。
“记住这个温度,火候控制好,夜里不要停下来,这孩子明日早上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
“王爷那边还得用上老夫,这边全靠你了。”
“若这孩子能活,你当记首功,待回京之后,王爷必会大加封赏,保你一世荣华。”
窦大夫说完这些,便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徒留那被白日的血腥吓破了胆的伙夫,颤颤巍巍的朝那膛口里麻木的塞着冷落的炭火。
一直到夜半子时,困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跟猫儿一样的哭声,从那膛口里传出来。
伙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快步冲过去,将那濒死又复生的婴儿抱在怀中,拍掉他身上的膛灰,满目惊喜之色,正要抱着那孩子细看时,忽地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愕然回头,便看到那一身黑衣,夺门而入的连雍。
连雍身后,跟着面色复杂的霍千斛。
已换了一身白衣,再无白日的潦草和狼狈,眸光隐忍,里头闪烁着挣扎和犹豫。
“你……你们是谁!”
伙夫被连雍气势浑浑的模样吓到,往后退了两步,抱紧怀中的孩子,哆哆嗦嗦地问。
困在这山上的,除了摄政王府的一干禁卫,便是那群囚徒和瞎子了。
日日做饭送饭给这些人,他又不是瞎子,对这山上的每一个人叫甚名谁都了如指掌,何曾见过这两位?!
下山的路通了吗?
没有听说啊!
伙夫战战兢兢又要再问,连雍却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中的刺刀飞出去,刀刃入肉,连着脖颈处的筋骨一起斩断,那伙夫瞪圆了眼,身子往后一仰,呼吸骤然断绝。
手中的孩子眼看要坠在地上,被连雍一只手提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