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早朝下来,秋乍寒总算是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天真可爱善良,美丽温柔纯真的女儿啊,现在这个时候还在睡觉,结果她的终身大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交代出去了。
要是别的男子也就罢了,过得不幸福就回来,反正秋家养得起也得罪得起。
可对方偏偏是当朝太子,皇上的宝贝儿子,这要是两个人过得不幸福,家庭不幸不说,说不定整个国家都会不回复。
他的浓儿可不能担上这祸国妖姬的名号,委屈。
秋乍寒出了宫门口,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两条腿一前一后的没有知觉的捣腾着。
轿子就跟在后面,速度慢慢的,轿夫也不敢“超车”管家也不敢上去贸然打扰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和整个喧闹繁华的街市形成了鲜明对比的就是这个站了不小位置的一只“有轿子不坐偏偏要走着”小分队。
秋乍寒所经过之处皆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呵,了不得,贵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大官放着轿子不走,要自己这么溜达,还是穿官服。”
——“你说,这得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样一个一品大官穿着朝服这么抛头露面在外面走呢?”
——“肯定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儿,否则他也不是这么个游街的方法,什么事儿还真就不好说。”
……
秋乍寒对周围人的议论全然不顾,满脑子都在想:我不配给浓儿当爹,就这么把女儿给嫁出去了。
对方还不是什么良人,之前他觉得太子一门心思在工作上是家国之幸。可现在这么看来,一天二十个时辰,他八个时辰都在处理公务、体察民情,肯定没时间陪浓儿。
可怜了他的孩子,一出嫁就要独守空房了,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多了几个不三不四的妹妹。
到时候她肯定想哭哭不出来,又不好意思找家里人哭诉,怕连累他们。到时候不到一年,他的浓儿说不定就香消玉殒了。
他不配坐轿子回去,就应该这么在大街上游荡,走回去。
‖
“什么?小浓儿怎么可能嫁去东宫,东宫那位就是块木头,不懂风情也就算了。在民间的风评不好,传说中他还饮女子的血。
小浓儿嫁过去肯定受委屈,我不同意。”
老二秋侧一听见这件事马上炸毛了,也顾不得手上的白玉扳指是珍贵新买的。
“彭”
将双手拍在实木桌子上,整个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宽大的绣着百花的衣摆甚至将椅子打翻。
“咕噜噜”的声音跑了老远。
“是啊爹,小浓怎么能进宫呢?还是太子妃?她就不是母仪天下的料,我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老大秋衡也皱着眉头,饶是温润如玉的性子在这一刻也是端不住了。
“我,我去给小浓儿找赘婿去。”
老二秋侧红着眼补充,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怎么能嫁给太子?这不是鲜花插在石头缝里了?他妹妹不能受这个委屈。
“哼,你们以为我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太子啊。要是可以,我情愿用你们三个去换,可圣意难为。我们终究是臣子,没得选啊。”
秋乍寒看着已经炸毛了的二儿子恨不得抽他一巴掌:就他一个人知道着急?就他心疼妹妹?就他能**!
现在的秋乍寒就是后悔,好端端为什么要替皇上着想给太子张罗婚事呢?这可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没办法啊!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小浓死了呢?”
和三个面露男色,悲伤不已的男人想比,老三秋哲始终保持着冷静,在三个男人唇枪舌战的时候已经在大脑中过滤了十几种方案,最后说出了这最可行的办法。
“这……”
三个男人听到这个办法之后瞳孔皆是不由自主一阵收缩,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看秋哲。
“就这么办,我去找我师傅弄点假死药来。”
老二秋侧拍桌子,已经走出了门口。
“我,去准备点银两。”
老大无奈叹气,也迈出了大门。
不过是转眼间,房间里的人就已经离开了一半,只剩下了老三和老爹两个人,心事重重的相互对视。
他们太清楚了,秋意浓这样的人不适合活在深宫中,尤其是不适合那位太子殿下。
“这件事情可行的概率不大,而且一但假死的办法用上,秋家是欺君之罪尚且不说。
浓儿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秋家了,咱们想见她一面也难如登天。”你们几个年轻还能承受,可我年纪大了,承受不了这生离啊。
秋乍寒长了张嘴,最后还把最后这句话藏在心里了。
在女儿面前形象面子可以不要,但是在儿子面前,这性子就得拿扭住。
‖
规定的早餐时间,秋意浓随意把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绑起来,换上长领衣服就已经去吃饭了。
可还没进大厅的门,秋意浓就能感受到从不远处传来的隐隐的,浓浓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果然,进门时,就看见父子四人围着餐桌坐,他们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纷纷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悲惨无奈的叹惜。
“哎……”
四个男人整齐划一的模样让秋意浓感到不适,一瞬间只觉得原本轻快得心情瞬间沉重。
一口气当即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
看着神色苦闷的四个男人,秋意浓皱起了眉头,拼命地在心里回想着哪些年岁比较大和秋家关系比较好的人。
说不定是有人去世了,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悲伤?
看着四个男人整齐划一的神色,她第一次觉得三四个男人也是可以一台戏的……
“什么事啊,愁眉苦脸的?和我说说。”
在把能想到的人,可能发生的事都排除了一遍,秋意浓也忍不住了主动开口。
同时看着分散在桌子四边坐着的四个男人,心里默默的回忆:昨天早上是坐在了大哥二哥中间。所以今天……
没有丝毫的犹豫,秋意浓坐在了秋乍寒和老三秋哲之间。
秋意浓在心里也不想成为什么端水大师,但是在这个只有她一个女子的秋家,原主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
而这父亲和哥哥就是饿狼,一但她有什么偏颇,就会马上出现一场狂风骤雨。
德高望重的父亲折磨儿子;彬彬有礼的君子大哥克扣兄弟们的零花钱;嚣张跋扈的二哥怼天怼地怼哥哥弟弟;谋而后动的三哥想方设法的报复哥哥……
那场面就是惨不忍睹,所以原主任性,也一碗水端平。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秋乍寒开口,首先就将一个鸡腿夹到了秋意浓的碗中,接踵而来的是红烧肉、糖醋里脊、西蓝花……
这饭一口没吃,碗里的菜倒是已经堆积成山了,而且一桌子的菜有一大半都是原主爱吃的。
看着秋意浓嘴角直抽出:
这突如其来的父亲,哥哥的爱让她实在是承受不住啊……
心里吐槽归吐槽,还是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样的偏爱对秋意浓是难得的。
纵然知道这宠爱不是对自己,可却还是忍不住感叹觉得幸福。
“小意浓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饭桌上,一向推行食不言寝不语准则的三哥秋哲率先开口。秋意浓本能的抬头,却看见对方穿着黑色云锦袍子,金边封口,上面绣着暗色的竹子。
在阳光的映衬下颇为夺目,一阵风吹来那竹子像是可以随风摆动一般,好看极了。
他是秋家的计谋担当,为人黑腹狡猾,可偏生那张脸长得真诚耐看,不柔不刚。
秋意浓听了这个问题觉得这是个送命题,基本上天下的男子最典型的特征都出现在了她这三个哥哥的身上。
一但她说的理想型更倾向于哪个哥哥,难免会引起一阵纷争,所以……
“嗯……我喜欢的男子,要有大哥温润如玉的气质,要有二哥倾国倾城的美貌,要有三哥足智多谋的才华。最重要的是要有爹对娘的体贴专一。”
虽然是场面话,可被点到名字的男人觉得无比受用,好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相互之间无言的交换了个眼神:嗯,就只有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我闺女/妹子。
“那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秋侧开口询问。
看着老二穿着闷骚的紫色绣花衣袍,仿佛每一朵都开在了最绚丽的时刻一般。像极了花心秋侧的性格,采花只踩最艳丽的,盛开的最美的。
“嗯……没什么印象,不是传闻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吗?
之前来府里的时候见过几次。感觉就是那么回事,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死的。一副我很拽的样子谁也看不上。”
秋意浓看着老二好奇,怎么好端端的说上太子了?莫不是昨天晚上她做的隐秘?还是那个狗男人走的时候被人看见了?
莫名的心慌像是小学生谈恋爱被抓包这感觉是怎么回事?
“咳咳咳咳,但是太子也有好的一方面对不对?比如……比如……”
面对着门口坐着的秋衡一眼就看见了远处走来的太子,远远的和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看着还在络绎不绝的说着太子缺点的妹妹,秋衡脸色白了一瞬间,马上在桌子底下踢了秋意浓一脚,随后打断她还想说的话。
可是比如了半天,他愣是没想到这太子有什么优点资格可以当他妹夫。
秋意浓也感受到了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联系着秋衡的动作和表情,她也不傻,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便顺着秋衡说。
“的确是有好的一方面,身为太子肯定要懂得掌握大局,我认为太子殿下还是运筹帷幄,刚正不阿的,这样的身为储君肯定是没毛病的。
而且他洁身自好,二十多岁了连个侍妾也没有,长得还那么帅,这样的男人啊,可遇不可求。以后能嫁给他的女子肯定会有福气的。”
“哦?那本宫还是要谢谢秋小姐的认可了?”
南坎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弧度,身子前倾到秋意浓的发顶说了一句。
“我……参见太子殿下。”
秋意浓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他的脑袋就在自己的头顶上。
一紧张,身体自动的往后一挪,就在马上要接近到南坎的一瞬间,对方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刷”
扇子撑开的一瞬间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南坎飞快的摇着,实则是在掩盖自己气的通红的脸。
这个女人,不知廉耻,找机会就往自己的身上靠。
秋家的几个人也纷纷从餐桌上站起来朝着南坎行礼。
“不必多礼,以后本宫与诸位都是一家人。”
看着秋家一门死父子,南坎挑了挑眉头:至少和这个女人成亲了的话就已经相当于把这四个人握在手中了。
尤其是这个秋哲,算无遗漏,心狠手辣,最实在意秋意浓这个妹妹,思及此,南坎的脸色才好了一分。
“一家人?”
秋意浓抓住了关键词,疑惑的看着几个父兄。
“秋小姐还不知道?父皇已经为你我赐婚了,青天鉴算好了及时,五个月之后,你我便可成婚了。”
南坎离着秋意浓只有两步的距离,虽然看着亲切,可却连秋意浓的衣角都没碰上一下。只是说话的语气要比平日里少几分冰冷,可却听的秋意浓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是为父刚才想和你说的。”
秋乍寒丝毫不严实自己的失落,只是点点头应和,却不敢看自己的女儿。只一瞬间,秋意浓的神情就由迷茫转变为了欣喜。
“那可太好了,太子殿下正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正符合女儿选择夫君的标准呢。”
秋意浓看着南坎满眼的笑意,甚至为了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特地上前几步,亲昵的揽着南坎的手臂。
丝毫不给他退却的机会,事实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躲避女人的触碰是不现实的。
在感受到身旁男子身体的僵硬之后秋意浓脸上的笑意便更浓了,心下道:让你这个瘪三嫌弃我,用帕子扔我脸,看我不恶心死你而后便用一种近乎痴迷,甜腻的让人牙疼的语气说:
“之前见太子一面之后就觉得惊为天人,本以为这样的人只能远远的看着不能亵渎,不想,意浓竟有此荣幸成为了太子哥哥的妻子。这简直就是意浓三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微微抬头,看着一身青蓝色锦袍的南坎,眼中满是笑意和只属于小女儿的害羞。给人一种恨不得亲他一口的错觉。
秋家四父子只觉得有些心塞,还有些不真实。
秋乍寒:女儿,你刚才的择偶要求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秋衡:妹妹喜欢这样的男子?所以刚才是骗我们的?
秋侧:小浓儿从来没用这么亮晶晶的眼神看过我,生气,心塞。像是十个,不,一百个,不,天下所有的美人被同一个男人抢走了一般。
秋哲:这个太子好碍眼啊,真想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南坎只是冷笑,听着这个死女人的话却信以为真,更加坚定昨天晚上的事情是这女人早有预谋的了。
“本宫担心秋小姐……”
“哎?,太子哥哥,叫秋小姐太见外了,叫我意浓就好。”
秋意浓伸出食指堵住了南坎一张一合的唇,而后满是虔诚的纠正。
秋家父子表示他们加起来吐了三升的血,怎么能这样?我们的血不浓了?
“咳咳咳咳。”
南坎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微微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旁的嬷嬷。
高嬷嬷会意,马上冷着脸挡在了太子的身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老奴是宫中的教养嬷嬷,教导历届太子妃宫中礼仪规矩的。还请小姐自重,时刻以太子妃的标准要求自己,不可以下犯上,不可主次不分,不可嬉皮笑脸……”
秋侧皱着眉头,想要上前一步说一句:你算哪根葱敢这么和我妹子说话。可却被秋哲拦了下来。
“这便是本宫的来意,请秋小……意浓提前学习下规矩,以免让人看了笑话。本宫的太子妃,一定要是最端庄得体的。”
“那是自然,意浓一定会好好学习,绝对不辜负太子殿下的厚爱。”
一语完毕,涂着淡红色口脂的唇便贴在了男人的脸上。换来的却是更多男人的倒吸一口凉气。
南坎藏在袖子中的手一握再握,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给这女人一拳,可嘴角的笑意却扩大了一分。
“那,本宫就先告辞了,三日后再来看你。”
南坎微微低头,下意识的将被秋意浓揽住的手用力紧扣,想着这女人皮肤娇嫩。小腰仅盈盈一握便能出现一道红痕,这样的力气,足矣让她吃痛了。
秋意浓安安咬牙,可衣脸上却是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
可在秋家男人眼里,却是:他们家闺女/妹妹外面有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两个人暗通款曲,分开的时候还恋恋不舍,将他们家闺女/妹妹的手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