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措说掌诗达赖的笔很重，黑哲就命人打造了两只重几十斤的铁笔，让他们叼在嘴上，不得落地。
平措说掌诗达赖清静如水，黑哲便让他们以金鸡独立的姿势头顶秽物。
所以这盆子和铁笔算是对他们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摧残。
此后二人不敢再说一句违抗黑哲的话，可即便如此，黑哲什么时候看他们不顺眼了，还是会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
自央宗格桑走后，二十多年来，平措和嘉措就一直是这么压抑地活着。
如此，我也终于明白平措昨日的作为了。
他那不止是胆大和良心发现，更是因为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
这时嘉措并没有说是因为我的惊扰才让铁笔落地，只是一个劲地向黑哲求饶。
我看出嘉措被压抑的时间太长，已经产生奴性了。
这时我在一旁说道：“我进藏经阁跟他没关系，密宗的藏经阁号称蕴天地之理，海纳百川，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你要觉得我进来有什么不妥，可以跟我去找你们的达赖大师论道一下。
如果说密宗藏经阁见不得人的话，我就认了。
这铁笔落地，是因为我刚才惊扰到了他，所以这事儿也怨不得他。”
黑哲被我这说话的口气气得直咬牙，但昨日罪祭上就连龙象法王都不能拿我怎么样，他此时也没法跟我较真。
这时忿忿转过头去，把我但空气一般。
然后气愤迁怒到了嘉措身上，摇了摇头说道：“嘉措师弟，你要修行佛道，就得有吃苦的决心。
这点小的锻炼都完成不了，又能成什么大事。”
嘉措继续求饶，黑哲说道：“要我饶了你？好呀。”
说着踢了一下旁边的铁盆，里面还装着少许的秽物。
“把这喝了，我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否则……”
他这明显是在威胁嘉措，以嘉措此时的处境，生死都掌控在他的手里。
这时嘉措犹豫了片刻，然后便要去碰那铁盆。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时气愤至极。
不止是气这黑哲的蛮横，也气这嘉措的软弱。
想那央宗格桑是何许人物，嘉措要是能有他师父一分的气节，也不至于如此窝囊。
即便是为了活命，也不应该这样。
“够了！”
这时我一脚将那铁盆踹开，秽物溅到了黑哲的僧袍上。
他一时气急不已。
“中原道士，你找死……”
我猛地取下背上背着的降魔棍，扯下外面包裹的黑布，露出镌刻的“徐长生”三个字。
随之将铁棍往地上一杵，这地板都是一颤。
“你说什么？”
我心里清楚，黑哲虽是龙象法王的人，但他本质也和嘉措一样，是管理史书经卷的僧人，所以他是没有多少斗法的本事的。
我这一亮降魔棍，当即将他震慑住了。
“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冷声说道：“不就是一个掌诗达赖吗，他也是。”
黑哲摇咬了咬牙。
“不止是掌诗达赖，我曾经还是法王的殿前护法。”
“那又如何？既然如此，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你可知这根降魔铁棍在我之前，他的前两任主人是谁？”
黑哲以为可以借龙象法王的名头震住我，被我这么一问顿时懵了。
我笑着说道：“在我之前，他的第二任主人叫做丹珠格桑，是个斩除了不知多少妖邪鬼怪的铁棍喇嘛。
而他的第一任主人，叫做央宗格桑，曾管理了这藏经阁四十余年。
你说央宗格桑要是还活着，知道有人把他的藏经阁搅活的如此乌烟瘴气，会作何感想？”
这时黑哲被我吓的后退了两步，嘴里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竟仓皇离开。
这时我看向地上的嘉措，说道：“真不敢想象，央宗格桑还有这样的徒弟。”
嘉措以一副憔悴的面容看向我。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是你的话，甘愿昨日死在龙象的屠刀之下，也不会如此苟延残喘的活着。
就你这副德行，昨夜还敢夸下海口，说要杀了龙象为你的师父师兄报仇。
你这是在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嘉措恼羞成怒。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死后没脸去见师父，那也都是我的事！”
我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是夜，寮房外响起敲门声，苏亦夜开门一看，来的竟是嘉措。
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要见徐长生。”
我直接在屋里招了招手。
“进来吧。”
嘉措进到屋里，直愣愣地站在我的跟前，看上去就像是个受训的学生一般。
我低声说道：“怎么，想通了？”
他说道：“你们之前说想和我合作，我可以答应你们。
但是在此之前，你们得帮我办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
嘉措咽了口唾沫。
“除掉黑哲。”
我笑着摇了摇头。
“哈哈，看来你也就这点追求。”
嘉措却严肃地说道：“不，我要你们除掉黑哲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会再活得跟一条狗一样，就是现在有人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
胡德海在一旁调侃着说道：“那你是为了干什么，报仇泄愤？
那不还是为了你自己。”
嘉措说道：“不，我是为了守住师父和师兄的信仰。”
胡德海砸了砸牙花子。“哈哈，一个能顶着人尿玩金鸡独立的人，你还跟我在这谈信仰，玩深沉？”
我拍了胡德海一把，示意让他闭嘴，嘉措也不再多解释，只是说道：“龙象法王命黑哲清查藏经阁，我已经没能力再保守师父和师兄他们的心血了。”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本经书，上面写的是我们看不懂的梵文。
书的封面上有一个很是怪异的图案，是一条盘成环状的黑蛇，咬着自己的尾巴。
我之前大概听过，这个图案似乎叫做噬尾蛇，在天竺佛道中，寓意着因果轮回。
随后嘉措告诉我们，当年央宗格桑被驱逐的时候，看似是与他们师兄弟二人彻底斩断了关系。
实际却是委曲求全，以保大局。
因为央宗格桑在下山之前交给了他们二人一个很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