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到极致,反而想的通透了,他死了,我随着他一块死了就罢了。
我把我的脸贴在署迦叶的脸上,却感觉到他的睫毛戳到了我,他在用力睁开眼:“汪思敏。”他声音很微弱:“跑回来做什么?”
我朝他笑,学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死,我陪着你,会好一点。”
他也笑了,我发誓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的笑,仿佛一霎那雨停了,太阳都出来一样。
冰凉的枪口顶在我的太阳穴上,署家仅的声音在大雨中支离破碎:“汪思敏,你如果不跑回来,还能捡回一条命。”
我冷笑着回答他:“我不需要。”
“砰!”的一声,我以为子弹会穿过我的脑袋,但是我仍然跪在原地安然无恙,低头看我怀中的署迦叶,他的眉心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花。
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他的唇角,令我想起了鬼王伽和下一世的署迦叶。
他死了,他的血流进了我的掌心,温暖了我的手。
其实,我不知道署家仅为何这么恨署迦叶一定要了他的命,但是我想,他一定是爱过我的。
只可惜,他的爱太狭隘,变成了利用和恨。
我此刻,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既不悲痛也不难过,反而是轻松。
我夺过署家仅手里的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也许署家仅没想到我会自杀,因为我在他惊愕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我这个时候竟然是美的,鲜血从我太阳穴里爆裂出来的时候,像一朵鲜红的午时花。
这种花,只在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开放,虽然短暂,但是绚烂。
比如我和署迦叶,这一世我和他只能缘尽如此,但是仿佛历尽千山万水,朝朝暮暮,能如此生死相依,也就够了。
我的脑袋朝署迦叶的脸压下去的时候,我尽量把唇对着他的脸颊,因为死之前我忘了亲他。
我在心里数着,当子弹穿过头颅,我有十秒钟的思考时间,如果有机会我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研究人员,也好为科学的研究添砖加瓦。
第十秒的时候,我在心里对署迦叶说,我爱你,直到死。
在经历了两次死亡之后,好像死也就那么回事,真的死了也就死了。
很多人都觉得死亡是一瞬间的,但是只有亲历者才知道,死亡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我走在一个狭长的黑色通道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但是却感到舒适干爽,身上刚才的雨水都没有了。
当我渐渐地恢复知觉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一盏奢华的吊灯。
我坐起来,这里是署迦叶的别墅里,我吐出嘴里的离魂珠,我回来了,我从上一世回到了这里。
我站在穿衣镜前看着我自己,脑袋上还包着纱布,是上次被蔡助理给砸的,我摸了摸,已经不痛了。
我看我的太阳穴,完好无损,那枚子弹结束了我的前世。
难道我的前世就是这样死的?署迦叶我始终没有救的了他。
我不明白,到底我是因为他而死,还是他因为我而死?
我浑身发冷,慢慢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上辈子不觉得的悲痛,延伸到下辈子来。
失去署迦叶的痛楚,像一条钻进我五脏六腑里的狗,正在慢慢啃噬我的皮肉和内脏。
令人麻木的痛蔓延到我的全身。
有一句歌词,我的心空如大海。
其实大海怎么会空?大海里全是海鲜,还有沉船,不要太丰富。
此刻我的心才叫空无一物,仿佛一节藕,仿佛蜂窝煤,全是窟窿,风一吹过来,从头至脚的冰冷。
我想起了什么,狂奔到楼下,上次离开时署迦叶被我定格在楼下餐厅,但是我跑到餐厅,空无一人,署迦叶并不在。
桌上只有我画的符纸,我大声喊着:“署迦叶,署迦叶!”
没人回答我,署迦叶去哪里了?
我现在特别想看到他,他上辈子因我而死,这辈子我能再见到他,跟他说一句谢谢都是好的。
只是,他这辈子也死了。
黑影说,如果他这辈子再这样死去,那以后就永世不能超生了。
我要改变,不能让署迦叶在上一世就这样死了。
我跑回楼上的房间里,把离魂珠含在了嘴里。
“署迦叶很爱我,我也很爱他。”这个发现让我开心,尽管上辈子我的人生短暂和艰难,但是被署迦叶那样的爱着,也就够了。
“不见得。”黑影却持有和我不一样的看法,他很高深,他说什么我不辩驳,因为我还有事情要求他。
我朝他跪下来:“大师,请你再送我去一次,这次我仍然没有救得了署迦叶,他死了。”
“有些时候是注定的。”他说。
“求你,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这次不行,我再去上上一世。”
“汪思敏,过去是无法擦去的,历史也是无法改变的。”
“我不会改变历史,我只是想改变署迦叶的命运。”
“一颗离魂珠有三个月的效力,你重复穿来穿去,离魂珠的效力就会被加倍使用,而你的身体也会受损,你自己要想清楚。”
我抬头看着那一团我分辨不出来什么形状的黑影:“当你发现,没有什么比那个人更重要的时候,你会什么都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的话是不是打动了黑影,他向我伸出手:“这一世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想要怎样改变署迦叶的命运,希望你在去之前就要想好。”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
黑影的手拍上了我的额头,我跌入那层层的漩涡之中。
我在漫长的时光隧道中,其实我是能思考的。
我有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就要把一切都全部扭转。
雪云不能死,我不能给三少爷任何机会接近我然后布局引署迦叶出来。
我刚刚把自己的思绪捋清楚,脸上传来了疼痛的感觉。
我睁开眼一看,彩芬正在掌掴我,寒风凛冽中,她打的满头大汗。
看来旧时代冬天没有暖气,靠打人也可以取暖。
我拉下彩芬的手,匆匆对她说:“别打了,我还有点事。”
然后,从她的面前跑走。
我知道彩芬会很诧异,她会觉得我脑子坏掉了。
我跑到后院去找雪云,老远就看到雪云正在搬煤球,满身满手的都是煤灰。
其实雪云不漂亮,小眼睛,塌鼻头,脸上还有雀斑,但是她在我眼里却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