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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11
我做了无数的噩梦。
最终喊醒我的，是儿子的一声“妈”。
我倏然睁开双眼，看到儿子坐在床边，立马激动起身道：“妈，你终于醒了！”
他跑出去，立马把陆况叙喊了进来。
病房里，瞬间围满了人，熙熙攘攘，好不拥挤。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缓慢地开口道：“我没死啊？”
此话一出，陆况叙顿时脸色大变。
儿子更是冷了脸：“妈，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挖苦我们？”
“得知你真的只有一个肾后，我们这不是也没把你的肾取走吗？”
陆况叙上前，握住我的手，沉声道：“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啪”地一下打开了他的手，缓慢地闭上双眼：
“谁说过去了？”
我压着声音，一字一顿道：“陆况叙，你扪心自问，你是为了留我一命不取走我的肾，还是因为——取走了我的肾，你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杀人凶手！”
斩钉截铁的“杀人凶手”四字，让陆况叙脸色骤沉。
他抿唇，额角微微抽搐：“江羡好，几十年的夫妻了，你一定要跟我计较这些吗？”
我闭上双眼，干涩的眼眶，竟然已经流不下一滴泪水。
胸口处，也再无闷痛的感觉。
鬼门关走了一遭，我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就放下了。
去他的男人！去他的儿子！
我漠然扯开嘴角，一笑：“陆况叙，别忘了你当时答应我的。”
“跟我离婚。”
12
陆况叙眉心微抽，脸色难看至极。
儿子闻言气急：“你一定要闹得全家不可开交吗？不是也没让你捐肾吗？你知不知道宋阿姨现在没了肾源，正在等死——”
我打断他：“你是我的儿子，怎么不去试试配型？”
儿子脸色一变。
我冷笑：“说不定也能配上！你还有两个肾呢。”
我看向陆况叙，他沉默着，紧锁眉头，不发一言。
“夫妻共同财产平分，明天就去办手续，这样，我可以考虑不向医院举报你。”
陆况叙浑身一震：“你……”
儿子叫嚣道：“离就离，真当我们陆家多想要她吗？她又没本事又没钱，去社会上受了折磨，就知道我们对她有多好了！”
我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死死盯着陆况叙。
他的眼神里，情绪极度复杂。
可最终，还是垂下眼，紧咬着牙关，艰涩开口：
“江羡好，你别后悔。”
我冷笑：“绝不后悔！”
13
拿到离婚证后，陆家全家人，再也没人来医院看过我一眼。
我给自己请了一个护工。
康复出院，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那天正好是周末，我刚一下楼，就碰到儿媳妇。
她牵着孙女，抱着一捧花，看到我来，忙不迭地迎上来，说：“妈，我来接您回家。”
我意外道：“回家？你知道我新买的房子在哪儿？”
一周前，我特地托朋友买了一个二手房，打算出院就搬进去。
闻言，儿媳妇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不是，我接您回咱自己家。”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都离婚了！”
说完，我拦下一辆出租车，谁知儿媳妇竟飞快地抱着孙女一同挤进来。
还说：“妈，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别闹了。”
“您是不知道，爸像是疯了，非拉着您儿子去做配型，谁知还真给配上了！现在父子俩成天的闹，爸非得让您儿子给她捐肾呢！您儿子才多大啊，这肾要是捐出去了，一辈子岂不完了？”
儿媳妇说着，抹起泪来：“他们俩这一闹起来，家里头就没人管了，我每天不仅要上班，还得辅导您孙女的作业，接您孙女上学，洗衣做饭操持家里的家务……我都快累死了！”
“再继续这么下去，我也跟您儿子离婚！这一大家子人，凭什么要我伺候？”
听到她这番埋怨的话，我不由淡淡一笑：“所以你就打着主意要让我回去？”
“我是个蠢的，伺候了几十年才幡然醒悟，你倒是比我聪明。”
儿媳妇的眼神一愣，随即尴尬、恍然、内疚……各种各样的心情浮上心头。
车到了目的地，儿媳妇叹了口气，说：“妈，您当我没来。”
然后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