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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16
进入无人区后，我的手机一直没有信号。
我便完全放下一切，撒开了膀子玩儿。
直到芒崖信号覆盖的那一刻，我收到了近百条短信和未接电话。
全都是儿子发来的。
【妈，玩够了就早点回来，家里离不开你！】
【您儿媳妇吵着闹着要和我离婚，家里的一摊子烂事全都不管了。孩子都没人接送。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家里没人收拾，垃圾桶都快生苍蝇了，你到底还回不回来？】
【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别认我这个儿子了！】
看到他逐渐暴躁的言论，我不由扯出一抹冷笑，回复：
【你谁啊？】
然后将他拉入了黑名单。
后来，我收到了儿媳妇一条很长的短信。
说我是她的榜样，只要愿意从头开始，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她和我儿子正式离婚，还带走了孙女。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宋轻杳快要死了。
17
彼时，陆况叙“违规操作手术，逼迫妻子捐肾”的事情被爆到了网上，事情一经发酵，便再也无法挽回，他被撤销了所有的荣誉和职称不说，连退休工资都被收回。
他一出门，就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宋轻杳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待在医院，绝望的等待死亡之际，给他打去电话。
得到的却是陆况叙不耐烦的答复：“我现在操心自己都操心不过来了，还管你？”
“你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自己不知道找肾源么！”
他已经无暇顾及他名垂青史的梦，只想拿到自己那丰厚的退休工资，到处找关系，又到处碰壁被拒绝。
他没想过，她将一个人从三十多年前带到科技飞速发展的现在，那个人会有多绝望、多无助。
于是，情绪彻底崩溃的宋轻杳，选择溜出了医院，找到了他的家。
然后一把火点燃了窗帘。
他们俩一起死在家中，同归于尽。
回家后的儿子彻底发了疯，摇着他爸那炭黑的身体怒吼道：“你死就死，把我的房子带走干什么！现在完了，什么都完了！我的房子啊——”
儿子鬼哭狼嚎了好几天，才收拾好心情去上班。
结果刚一去，领导就通知他：
你旷工太久，近期家庭情况复杂，心思也不在工作上，已经被开除了。
自此，儿子没有老婆孩子，也没了工作，连唯一可以住的房子都没了。
他也崩溃了。
没钱给陆况叙办葬礼，儿子选择随手扔掉了他的骨灰。
问他到底在什么地方，他都想不起来。
此后数年，陆况叙连个给自己烧元宝的人都没有。
18
我于一年后回家。
玩遍大半个中国的我，意气风发、红光满面。
可见到儿子的瞬间，我都不敢认他。
他整个人邋里邋遢，气质瑟缩，浑身是泥的蹲在小区门口。
见到我，热泪盈眶地冲上来：“妈，您可算是回来了！”
“我天天都来这儿等您，您一直都不在。”
“儿子这下总算是放心了……快，我想你那一晚西红柿煎蛋面了，好想来一口！带我上去，给我做一碗。”
他语气中的吩咐让我十分不适。
于是照例用那句话打发他：“你谁啊？”
儿子浑身一愣，然后两行清泪流下：“我是您儿子啊，您不认我了？”
“我没生过儿子。”我冷冷道，“就算生过，也早死了！”
我扭头就进了小区。
儿子在我的身后不断地哀嚎着，痛苦、绝望、癫狂。
但我仍然头也不回。
后来，听说他疯了。
时而清醒、时而正常，嘴里一直念叨着：“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啊妈，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但我始终没有心软。
他那样对我时，我就已经知道，这个儿子养废了。
既然已经废了，那就干脆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