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炎笑了笑，收起了身上那股骇人的气息。
他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刚才的威慑，只是为了自保，为了给自己，争取一个能够平等对话的机会。
他很清楚，在任何一个陌生的世界，想要获得尊重，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就是展现出，足以让对方忌惮的实力。
“我只是一个，迷了路的旅人而已。”林炎淡淡地说道。
这个回答，显然无法让老者满意。
“旅人？”老者冷哼一声，“我活了三百多年，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旅人’！”
“你的身上，至少有四种，不，五种以上，完全不同，甚至互相冲突的法则力量！”
“一种，是刚才那种，充满了生命与自然的、如同大海般温和的力量。”
“一种，是那个白翼女子身上，那种充满了光明与希望的、霸道的力量。”
“还有一种，是刚才你释放出的，那种能将一切都拖入终结和虚无的、邪恶的力量。”
老者每说一种，他眼中的忌惮，就更深一分。
“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驾驭这么多，截然相反的力量？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他的质问，让林炎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这个老头，眼光够毒的啊。
竟然能一眼，就看穿自己体内，几种主要力量的本质。
看来，他口中那个所谓的“故人”，那个“背叛者”，恐怕真的和自己，有某些相似之处。
“看来，我不说清楚，今天这事，是没法善了了。”林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看着下方，那一双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的眼睛，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能让他们接受的解释。
“老先生，你说的没错。”林炎索性，半真半假地，摊牌了。
“我的力量，确实很驳杂。”
“因为，我不是一个‘纯粹’的生命。”
“我的种族，很特殊。我们天生，就能通过‘吞噬’和‘融合’，来获取其他生物的力量，并将其，化为己用。”
他将自己“无限融合系统”的能力，用一种，这个世界的人，可能更容易理解的方式，解释了出来。
“吞噬？融合？”
老者和周围的海民，都愣住了。
这种能力，他们闻所未闻。
“所以，”林炎继续说道，“我体内的力量，才会如此的混乱。”
“因为它们，都来自于，我曾经‘吃’掉的敌人。”
“至于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简单。“
“我在和我最大的一个仇家，战斗的时候，不小心被卷入了时空的乱流，然后，就掉到你们这片海里了。”
他将自己从深渊“流放”出来的经历，巧妙地，包装成了一场“意外事故”。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也完美地，掩盖了关于“深渊”、“鱼缸”这些，最核心的秘密。
听完林炎的解释。
老者的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炎，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
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悲凉。
“吞噬……融合……”
“果然……果然和‘他’，一样……”
“他？”林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阿公，您说的‘他’，到底是谁啊？”一旁的莉亚，也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老者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望向远方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海洋，眼神，变得悠远而又悲伤。
仿佛，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
他缓缓地，讲述起了一个，被尘封在“遗忘之海”的、古老的禁忌。
“在那个时候，我们这片海域，还不叫‘遗忘之海’。”
“那个时候，海神大人，还没有沉睡。整个无尽之海，都是一片祥和与富饶。”
“直到，‘他’的出现。”
“他，也和你一样，是一个来自天外的‘异乡人’。”
“他的身上，也同样，拥有着无数种，互相冲突的、可怕的力量。”
“他刚出现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身受重伤，被我们当时的先祖所救。”
“先祖们，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给他食物，为他疗伤。”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自己救回来的，不是一个可怜的旅人，而是一个，会吞噬世界的……恶魔！”
老者的声音，开始变得激动，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恐惧。
“那个家伙，在伤好之后，露出了他真正的面目！”
“他开始疯狂地，吞噬我们这片海域的一切！”
“美丽的海底森林，被他吸干了生命力，变成了贫瘠的沙漠！”
“温顺的海洋生物，被他抽走了灵魂，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就连我们海民，也成了他的‘食物’！无数的村庄，在一夜之间，被他彻底抹去！”
“他就像一个填不满的黑洞，他的贪婪，没有止境！”
听到这里，林炎的心中，猛地一动。
这个描述……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吞噬一切，贪婪没有止境……
这不就是，他自己“混沌吞噬”的特性吗？
难道说，当年那个“背叛者”，也拥有和他类似的能力？
“最后，是伟大的海神波塞冬，亲自出手，才阻止了那场灾难。”
老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敬畏和悲痛。
“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整个无尽之海，都差点被彻底撕裂。”
“海神大人，虽然最终，将那个恶魔，封印在了‘黑暗海沟’的最深处。”
“但大人自己，也因为在战斗中，被那个恶魔的‘污秽’之力所侵蚀，不得不，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而我们这片海域，也因为法则的破碎，和海神大人的沉睡，而被整个世界所‘遗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恶魔……”老者说到这里，再次，将他那充满了仇恨和警惕的目光，投向了林炎。
“他和你一样，也有一双，一紫一赤的……魔瞳！”
原来如此。
林炎，终于明白了。
搞了半天，自己这是，替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乡”，背了黑锅啊。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老头，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任谁看到一个，和毁灭了自己家园的仇人，长得一模一样，能力也差不多的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认定，我和那个‘背叛者’，是一伙的？”林炎淡淡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老者反问道，“一样的异色瞳，一样的吞噬之力，一样的，来自天外！”
“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当然是巧合。”林炎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世界这么大，长得像，能力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再说了，”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有些玩味，“如果我真的是那个‘背叛者’，或者和他是一伙的。”
“你觉得，你们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在了老者的头上。
是啊。
他不得不承认，林炎说的，有道理。
从刚才林炎展现出的实力来看，如果他真的想动手，自己这个小小的村落，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住。
但他，没有。
他甚至，在被“海神之泪”攻击的时候，最后还反过来，安抚了“海神之泪”，让它平息了下来。
这和传说中，那个只知道吞噬与毁灭的恶魔，完全不同。
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老者的内心，开始剧烈地动摇。
他那股原本坚定的杀意，也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痕。
林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他知道，机会来了。
“老先生。”林炎的语气，变得诚恳了许多。
“我理解你的担忧，也理解你对‘外乡人’的敌意。”
“但是，我，不是他。”
“我来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我对你们的世界，没有半分恶意。”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能让我和我的同伴，暂时休养生息的地方。”
“等我们伤好了，我们自然会离开，绝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老者那张还在犹豫的脸，抛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筹码。
“而且，或许……我还能，帮上你们一点忙。”
“比如……”
他的目光，望向了那片，波涛汹涌的海洋。
“帮你们，解决一些，来自‘黑暗海沟’的……小麻烦？”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急促而又苍凉的号角声，突然，从村落的瞭望塔上，响彻了整个山谷。
紧接着，一个负责瞭望的海民，连滚带爬地，从塔上冲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不好了！大祭司！不好了！”
“海……海沟里的……‘深海恐兽’！它……它冲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