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
这个完美的永恒午睡花园,发生了异变。
天空中那轮温暖的太阳,光芒突然黯淡了一分。
草地上,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凋零,最终化作尘土。
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水量开始减少,露出了干涸的河床。
一丝微不可察的、腐朽的气息,出现在了这片完美的空间里。
这个永恒的、停滞的“画卷”,被滴上了一滴代表着“时间流逝”与“生命终结”的墨。
整个梦境世界,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
贝尔芬格那慵懒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骇与愤怒。
“是谁?!是谁把‘凋零’和‘死亡’带进了我的花园?!”
一个穿着华丽睡袍的英俊青年,在林炎他们面前的空气中浮现,正是贝尔芬格的本体。
他那双惺忪的睡眼此刻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世界正在出现“瑕疵”。
林炎睁开了眼睛,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冷漠地注视着他。
“你的游戏,结束了。”
林炎淡淡地说道。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贝尔芬格指着林炎,声音都在颤抖。
“没什么。”林炎向前踏出一步,他脚下的草地,瞬间枯萎。
“只是告诉你一个简单的道理。”
“没有死亡,生命便毫无意义。”
“没有终结,永恒便只是一个囚笼。”
随着林炎的前进,他身上那股“终末”的气息越来越浓。
整个梦境世界,开始大面积地崩塌、破碎。
“不——!”
贝尔芬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想修补这个世界,但“终结”的概念一旦出现,就无法被抹去,只能被延缓。
他那慵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极致的恐惧。
“停下!快停下!”
林炎没有理他,只是抬起手,对着贝尔芬格的眉心,轻轻一点。
“碎。”
“轰——!”
整个梦境世界,轰然破碎。
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永恒午睡花园的碎片如同镜子般寸寸碎裂,露出了沉、沦宫殿原本的样貌。
林炎、艾莉娅和莱姆,重新站在了那冰冷的灵魂水晶地面上。
“噗——”
贝尔芬格的身体从半空中跌落,他单膝跪地,猛地喷出一口黑色的、带着倦怠气息的雾气。
他那英俊的脸庞上再无半分慵懒,只剩下极致的虚弱和恐惧。
他的本源法则,被林炎注入的“终末”概念,永久性地“污染”了。
他的永恒梦境,出现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阿斯摩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粉紫色的眼眸中,那股病态的兴奋愈发浓烈。
林炎的手段,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了她的预料。
先是莱姆那不讲道理的混沌吞噬,现在又是林炎这种直指法则本源的、近乎“耍赖”的破解方式。
这个男人,和他的宠物,都不是可以用常理来揣度的存在。
“下一个。”
阿斯摩太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个男人还能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女王陛下!”
代表“嫉妒”的利维坦,那上半身是绝美女子、下半身是巨大蛇身的怪物,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请把他们交给我!我要让他们尝尝,被自己撕碎的滋味!”
她的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她嫉妒艾莉娅的圣洁,嫉妒莱姆的特殊,更嫉妒林炎那深不可测的实力。
“去吧。”阿斯摩太挥了挥手。
利维坦发出一声兴奋的嘶鸣,巨大的蛇尾一甩,宫殿的地面瞬间化作一片由无数破碎镜面构成的诡异回廊。
每一块镜子的碎片,都映照着林炎三人的身影,但镜中的他们,表情都扭曲而又邪恶。
无数充满了恶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来,要将人的理智彻底撕碎。
“欢迎来到,我的嫉妒回廊。”利维坦的声音在回廊中回荡,充满了怨毒的快意。
“在这里,你们将面对最强大的敌人——完美的你们自己!”
她的话音刚落,艾莉娅面前,一块最大的镜子中,走出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身影。
同样是六只光翼,同样手持圣光长枪,同样拥有炽天使级别的恐怖威压。
但不同的是,那个“黑暗艾莉娅”的六只光翼,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仿佛在流脓的暗金色,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裂纹。
她的眼神,不再是湛蓝的清澈,而是一片充满了怨毒和疯狂的浑浊。
“凭什么……凭什么你拥有如此纯净的光,而我只能在阴影中诞生?”
黑暗艾莉娅开口了,声音和艾莉娅一样,但语调却充满了能将人逼疯的嫉妒与不甘。
“我要撕碎你!取代你!证明我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她咆哮着,手中的暗金长枪爆发出腐蚀性的光芒,直刺艾莉娅的心脏。
“叮!”
两柄长枪轰然相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艾莉娅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身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连退数步。
她惊骇地发现,对方的力量、速度、技巧,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甚至,因为对方毫无顾忌地使用着充满了毁灭和腐蚀性的力量,在纯粹的破坏力上,还要隐隐胜过自己一筹。
“圣光十字斩!”
艾莉娅娇喝一声,长枪划出神圣的十字,封锁了对方所有闪避的路线。
然而,黑暗艾莉娅却发出不屑的冷笑,以完全相同的动作,挥出了一个更加巨大的、由暗金色光芒构成的十字斩!
“轰!”
两道十字斩在空中碰撞、湮灭。
艾莉娅被强大的冲击波震得气血翻涌,而黑暗艾莉娅却毫发无损,得意的笑容愈发狰狞。
“没用的!你所会的一切,我都会!”
“你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拥有!”
“而我比你更强!因为我没有你那些可笑的‘仁慈’和‘守护’!”
“我只有纯粹的、想要毁灭你的‘嫉妒’!”
黑暗艾莉娅的身影化作一道道残影,疯狂地向艾莉娅发起攻击。
艾莉娅完全落入了下风。
她每一次的出招,都会被对方完美地预判和复制,然后用更强的力量反击回来。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战斗。
你面对的,是一个比你更了解你、比你更强大的自己。
“艾莉娅!”
林炎想要上前帮忙,但利维坦的蛇尾一扫,无数镜面挡在了他的面前。
镜面中,走出了一个同样拥有一紫一赤异色瞳的“黑暗林炎”,以及一只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黑暗莱姆”。
“你的对手,是我们。”利维坦的声音充满了得意。
林炎看着节节败退的艾莉-娅,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样下去,艾莉娅的意志迟早会被消磨殆尽。
嫉妒……嫉妒……
这个法则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是渴望得到别人拥有的东西。
是憎恨别人比自己优秀。
黑暗艾莉娅憎恨艾莉娅的纯净,所以它的力量是污秽的。
它渴望艾莉娅的一切……
等等!
林炎的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它渴望的,真的是艾莉娅的力量吗?
不,力量它已经复制了。
那它到底在嫉妒什么?
“艾莉娅!”林炎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艾莉娅的脑海中炸响。
“它嫉妒的不是你的力量!是你的一切!”
“是你的信仰!你的伙伴!你的羁绊!是你那颗即使堕入深渊,也依然相信光明的心!”
“这些,是它永远也无法复制、无法拥有的东西!”
“不要再跟它比拼力量了!用你的心,去战胜它!”
林炎的话,让陷入苦战和自我怀疑的艾莉娅,猛然惊醒。
是啊……
她看着眼前那个疯狂攻击自己的黑暗倒影,眼神中第一次,没有了愤怒和恐惧,反而多了一丝……怜悯。
那是一个因为嫉妒而生,也必将因为嫉妒而毁灭的可悲存在。
它空有强大的力量,却没有可以为之挥枪守护的东西。
它只是一个空壳。
面对黑暗艾莉娅再次刺来的、致命的一枪。
艾莉娅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她收起了自己的长枪。
在黑暗艾莉娅和利维坦错愕的目光中,她张开了自己的六只光翼,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一个拥抱。
她迎着那柄暗金色的长枪,主动抱住了自己的黑暗倒影。
“嗤——”
长枪刺入了她的肩膀,腐蚀性的暗金光芒疯狂地破坏着她的身体。
但艾莉娅没有发出任何痛哼。
她只是紧紧地抱着那个身体一僵的黑暗倒影,将自己最纯净、最温暖的圣光,毫无保留地注入对方的体内。
她不是在净化,也不是在攻击。
她是在……分享。
“你……你在做什么?”黑暗艾莉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我把我的光,分给你一点。”艾莉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样,你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胡说!我才不痛苦!我恨你!我要杀了你!”
黑暗艾莉娅疯狂地挣扎,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消散。
艾莉娅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怜悯”与“给予”,是它那因“嫉妒”而生的法则,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东西。
当嫉妒的对象,不再与你为敌,反而向你施以怜悯时,嫉妒本身,就失去了存在的根基。
“不——!”
在一声不甘的尖叫中,黑暗艾莉娅彻底化作了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噗!”
远处的利维坦,如遭重创,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
她最强大的法则造物,被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破解了!
“轰!”
整个嫉妒回廊,轰然破碎。
然而,就在回廊破碎的瞬间,一股庞大的、无形的怨念与嫉妒的法则残余,如同决堤的洪水,失去了目标,猛地反噬向了离得最近的林炎!
林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眼前,无数破碎的镜片飞舞。
在其中一块最大的镜片上,他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
那个身影,左眼的混沌紫光浓郁到化为实质,右眼的毁灭赤炎燃烧着整个瞳孔。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冰冷而又高傲的笑容,眼神中充满了对一切的蔑视。
那是……一个完全被混沌与毁灭所支配的,绝对理智,也绝对无情的林炎。
“真可怜。”
镜中的“林炎”,开口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对林炎此刻状态的嘲讽与不屑。
“拥有着至高的力量,却被这些无聊的‘情感’和‘羁绊’所束缚。”
“看看你,为了这些累赘,一次又一次地陷入险境。”
“放弃吧。”
“放弃这些多余的东西,与我融为一体。”
“我将带你,踏上真正的、无上的王座。”
那个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镜中的幻象,如同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在林炎的灵魂深处回响。
那股源自嫉妒法则的庞大怨念,正试图撬开他内心最深处的缝隙,将他自己化为自己的心魔。
“闭嘴。”
林炎的眼神,在经历了短暂的动摇后,瞬间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那融合了混沌与毁灭的灵魂,早已不是单纯的精神体。
它是一个自我循环的、坚不可摧的“宇宙”。
这点精神污染,或许能掀起一丝波澜,但想颠覆它,还远远不够。
他只是抬起眼,用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冷冷地注视着镜中那个叫嚣的自己。
“轰!”
镜面,连同里面的幻象,轰然破碎。
嫉-妒法则的反噬,被他用纯粹的意志力,硬生生碾碎了!
“咳……”艾莉娅在莱姆的治愈之光下,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她看着林炎,眼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刚才那三场试炼,一场比一场凶险,全都是直指本心,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还剩一个。”林炎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位站着的战将身上。
那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代表“暴怒”的萨麦尔。
在目睹了三位同伴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惨败后,萨麦尔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燃烧着更加狂暴的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