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囚室内,顿时被杀伐之气缭绕,谢怜忍住后背上的一阵抽痛,低低的唤了一声,“三郎……”
落云果然找到了花城,还将他带了来。那也就是意味着,原本设在这间囚室的禁制已经被花城给破了,谢怜顿时思索起逃之夭夭的法子来。
花城见他看上去并无大碍,这才敛去几分眸中的杀意,冲着他点了点头,“哥哥,你先过来。”
谢怜却摇了摇头,道:“三郎,你先拖住重雨,我要救玄真和奇英。”
便在此时,花城的身后出现了一名跳跃而来的身影,他似乎是疲累得够呛,浑身都冒着热气,大汗淋漓道:“我操了,那些阴魂不散的乌冥邪将追来了!”
重雨一听,长袖一挥,像是在看一场不是那么好笑的笑话般,嘲讽道:“太子殿下,你以为把血雨探花找来,你就能够带着他们走吗?今日你们的魂魄我是要定了,你不是为了你的信徒什么都可以做吗?殿下便是你的信徒,那就用你神官的魂魄来换取他的复活,这不正是你们所追求的大义吗?”
花城冷嗤一声,道:“那你恐怕是忘记了,哥哥的信徒也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花城是现今三界仅存的绝境鬼王,但重雨也丝毫不惧,反而饶有兴致的回应道:“是吗?但这里不是你的鬼市,也不是上天庭,这里是魔界黑塔,你能不能护住他们全身而退,还得看看你这绝境鬼王有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风信气势如虹的吼道:“魔界黑塔!还说是什么超越三界的第四界,其实无非就是白衣祸世囚禁亡魂的地方。你们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们方才早就查清楚了……”
风信话都还未说完,谢怜便看见从他的身后一股脑的涌进来一群乌冥邪将,跟海水涨潮般的打了过来。
那些乌冥邪将一进来,便闪电般的朝着殒神柱的方向袭击而来。花城见状,迅速的让厄命护在了谢怜的面前,让那些乌冥邪将即便朝着他前赴后继而来,也根本就进不了他的身。
重雨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想要谢怜的魂魄,但眼下却被花城缠得根本就自顾不暇。
谢怜扫视了一下当前的战况,重雨被花城牵制了,眼下根本就未有分出胜负。厄命似是一堵铜墙铁壁,将他护得十分周到,唯独风信正在被一群乌冥邪将围攻,不停的跳跃着闪避。
谢怜只好大声的提醒道:“南阳,你能跑,快跑啊!”
风信一听,顿时一改方才的步伐,脚下生风的跑了起来,总算明白了是花城在故意捉弄于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我操了!”
谢怜见风信虽然也和他一样无法动用法力,但好在逃命的功夫还在,这才放下了心来。
但是,现在最紧要的便是要救权一真和慕情。不过,要想将他们从殒神柱上救下来,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谢怜心里略一嘀咕,即刻命令道:“厄命,先斩断绑住他们的锁魂链!”
厄命在和乌冥邪将的缠斗中转过头来,浑身颤动了两下,便不再搭理谢怜。
它的意思很明确,那便是它只负责保护谢怜,其他的事情一概不参与。
突然,花城从和重雨的激战中抽出身来,跃身到谢怜的面前道:“哥哥,我有办法。”
不等谢怜回答,花城便朝着某个方向低语了几句,才不过眨眼的功夫,谢怜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群披头散发,聋拉着脑袋看不见脸的,半透明的人影。这些人影看上去都恍恍惚惚的,根本就没有实体,且都离地三尺凌空漂浮着。
他了然道:“是那些亡魂。”
花城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此前一直被关押在黑塔里,是我救了他们。”
随后,他又冲着面前这群亡魂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听从哥哥的调遣,从这黑塔出去之后便去鬼市,这里容不下你们,但鬼市可以。”
语毕,花城又扬手接下重雨劈过来的无尘鞭,冷声道:“你这个样子可不配用这张脸。”
重雨被这话给激怒得瞬间失去了理智,咆哮道:“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白衣祸世已经被挫骨扬灰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打败我!但是,血雨探花,你不一样,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谢怜闻声望去,只见重雨的手中竟然躺着一枚指环,而那枚指环里装有花城的骨灰。
他不由得惊呼一声,道:“三郎!”
花城的眸光之中也有些不解之色,但随即便消失无踪。谢怜眼下心绪翻腾,不知道那枚指环究竟是如何到重雨手中的。
那枚指环起初是从半月关回来之后,花城悄悄的给他戴在脖子上的,他也一直将之隐藏得很好,就怕被谁发现之后利用。谁曾想,眼下竟然被重雨夺了去。
若是指环被毁的话,花城也会被挫骨扬灰,那他就……
谢怜目光如炬的盯着那枚指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他道:“你此前费尽心思想将我和三郎分开,除了想要我的魂魄之外,还想拿到那枚指环。”
重雨道:“太子殿下果然心细如尘,白衣祸世也诚不欺我,要不是他当初告诉我鬼王的弱点,我可还真想不到这么绝妙的法子。现在血雨探花的骨灰在我的手上,太子殿下,轮到你做选择的时候到了。”
他话音刚落,谢怜便看见一抹黑色的人影朝着重雨扑了过去,似乎是想去抢那枚指环。然而,重雨一抖手腕,雪白的鞭子便无情的将他抽出了二里地,谢怜惊呼一声道:“南阳!”
风信直愣愣的趴在地上,好半天才举起右手挥了挥,自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死不了。”
那些被花城召唤出来的鬼魂,眼见此番情况骤变,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重雨见状,手中一道红光炽盛,朝着他们掷了过去。
花城长身玉立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是轻轻的扬了扬下巴,那道红光便拐了一个弯,又朝着重雨飞了回去。
重雨见花城竟然还敢以身相互,作势便要将手中的指环碾碎。
谢怜急忙上前道:“重雨,你放了他们,我留下来。”
重雨不屑的笑了笑,道:“他们?太子殿下觉得你的魂魄能救多少人?”
谢怜丝毫不示弱,道:“那得看落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若是你真的毁了那枚指环,我便在你的面前自毁灵光,灵光一毁神魂便碎,那你再想得到一个神官的魂魄的话,怕是还要等个几百年了。”
重雨一听,方才还倨傲不已的神色顿时凝固在了脸上,思忖片刻后道:“好,我答应你放了他们,你留下来。”
花城不动声色道:“哥哥不走,我也不走。”
谢怜道:“三郎,你必须走。”
花城道:“不必相劝,你想护他们,我只想护你。”
谢怜无奈,只好先对着眼前这些亡魂下令道:“各位,拜托你,将这殒神柱上的两位,以及地上躺的那位带出黑塔去。”
风信支起半个身子,道:“太子殿下……”
谢怜道:“先出去再说。”
重雨冷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朝着那长长的锁魂链,似利刃般一砍,锁魂链便应声断裂开来。侯在一旁的亡魂急忙上前,将看不出是死是活的权一真,慕情齐齐托着消失而去。风信根本就不想走,但奈何现在他没有法术,只能任由这些亡魂摆布,十分不情愿的被抬了出去。
乌冥邪将自方才开始,便似死人一般的矗立在重雨的背后,眼下见大批亡魂离开,齐齐的无动于衷。
待他们都离开之后,重雨这才阴森一笑,将身上的衣袍倏地褪下,扔到了半空之中。突然,那金衣在谢怜的眼前,渐渐变成了一层金色的,透明的,似结界一样的物质,罩满了整间石室。
花城幽幽道:“你想和我们玉石俱焚?”
没有了那身金衣之后,一身黑衣的重雨少了些此前的矜贵之气,原本柔和的眉眼瞬间多了些凌厉,看上去像是由一个循规蹈矩的贵族公子,变成了一个顽劣的少年。
他挑了挑眉,道:“玉石俱焚算不上,只是想让太子殿下不要食言而已。我知道太子殿下的心思,不就想救那些神官朋友吗?我成全你,这是还当年你为山满国求情的恩情。”
他顿了顿,又改口道:“是替殿下还的。但是,我还是需要太子殿下的魂魄,所以,我不想放你们走。太子殿下,我答应你,只要你把魂魄给我,我就把骨灰还给血雨探花。”
他的手中攥着的是花城的命,但这骨灰的主人此刻却十分的气定神闲,他泰然自若的席地而坐,长长的手臂撑在曲着的膝盖上,支起下巴,不屑道:“哦,是吗?那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取哥哥的魂魄?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你取得了他的魂魄,难道我就袖手旁观的让你和你的殿下重逢?我看你在三界为非作歹了几百年,什么都学会了,偏偏就是没学会一点。”
重雨道:“哪一点?”
花城道:“聪明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