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门大开，深色的水幕向两侧退去。
此时正好是潮落时，尖锐的匕首直刺进柳银环的胸膛。
“银环！”
洛姝猜到柳银环被擒后，魔尊不会让他过什么好日子，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狠。
怎么说柳银环也为傅漆玄立下过汗马功劳，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柳银环闻声抬头，看到洛姝的一刹那，他眸子里也划过了一丝欣喜。
但那抹情绪很快在看到后面的沈棠和傅漆玄后，戛然而止。
柳银环自嘲一笑，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做这种春秋大梦。
幻想着他的最后一手牌，能带他逆风翻盘。
最后的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可笑……真是可笑……
洛姝则心疼的朝着柳银环的方向扑过去，一开口便声泪俱下。
“银环，对不起，是我没用。”
平日儒雅俊逸的柳银环，此时却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他直白又直接，“你确实没用。”
生孩子，生不出纯粹的螭蛇血脉，生了那么个混血蛇，对他复活族人毫无用处。
起义呢？率领整个西域妖都的妖加上他生离殿所有的信徒，都没成事。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在这里看到洛姝这个样子，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败笔，全都是败笔。
“一切都是因为你说了谎。”
柳银环看向洛姝的眼神已经浮现了浓浓的厌恶。
“你根本没有螭蛇血统，更不配做我的炉鼎，你为何撒谎！”
只有柳银环自己知道，他这些年偷偷摸摸的跟洛姝滚床单，冒了多大的风险。
结果，居然被这个女人骗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管理时间是多耗费精力的事情。
柳银环以为自己被关了这么久，应该麻木了。
但看到洛姝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洛姝看着柳银环的样子心疼的要死，“银环，都怪我，是我……太爱你。”
柳银环冷哼，“你我都是冷血蛇族，装什么一往情深。”
柳银环看了一眼牢房外，又瞥了一眼只受了些皮外伤的洛姝。
毕竟是当过多年护法，柳银环已经知道傅漆玄要做什么了。
“想要剑魔是吧，我给。”
柳银环清楚，其实他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就是他不主动给，傅漆玄也有的是方法让他给。
柳银环念动口诀，落潮的时候，他是有些魔力在身上的。
他用这些魔力拔除了藏在洛姝身上的那一半剑魔。
两团黑紫色的魔光颤动，最后汇聚成了一团。
傅漆玄的玄冰在魔光下方逐渐扩大，将其包裹，收起。
傅漆玄掌心收起，“算你识相。”
“尊上怕是忘了，银环向来有求必应。”
柳银环遥望傅漆玄的目光有些凄凉。
如果，他没有背负族人的鲜血，或许他可以对傅漆玄毫无保留的奉上所有的忠诚。
可惜，世上的很多事都没有如果。
“洛姝。”
柳银环低声唤她，他压下声音来的时候，总显得声线缱绻。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让洛姝信以为真，以为她们之间是有真情在的。
“银环。”
洛姝搂着他的肩膀，仰头看他。
看那张千百次都看不厌倦的皮囊。
“想不想证明，你对我是有用的？”
柳银环蛊惑的声音在洛姝耳旁响起。
这句话，像是伸向洛姝的一根救命稻草。
“你说，要怎么证明？”
柳银环低头凑近她，“吻我。”
洛姝诧异的望着柳银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点儿。”
柳银环皱起眉催促她，要不是他两只手都被绑着，他会自己用强。
“嗯……”
洛姝从来不会拒绝柳银环的任何要求，她点起足尖，在他的催促声中吻了他。
这一吻，看上去极尽缠绵。
长风都有些看不下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赖皮蛇还有心思在这风花雪月。
“不对！”
沈棠拧眉，她闻到了毒液的腥味儿！
但就算沈棠察觉到，也来不及了，柳银环已经要破了洛姝藏在口腔里的毒囊。
这应该是西域毒蛇对他来说最后的用处。
此毒见血封喉，是这世上最毒的蛇毒。
至少，可以让他死个痛快。
下辈子……
不，柳银环不想有下辈子了，这辈子过得太累了。
他想就这样休息下去，永远的。
“银环……你为什要这样……”洛姝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柳银环的做法。
但想到最后她能跟他死在一起，也很值得。
“去叫阿厌。”
傅漆玄料到了柳银环无心活着，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长风立刻把阿厌带过来，这是夙夜求的情面，傅漆玄既然答应了，就言出必行。
阿厌急匆匆的跑过来时，洛姝和柳银环都只剩下一口气。
“母后，……爹……”
阿厌望着七窍流血的两人，轻声呢喃。
洛姝眸光扫向阿厌，眼中充斥着诧异。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这句话是没有掺杂任何的亲情的，纯粹是惊讶。
洛姝以为这个废物早就死在兵荒马乱的翊花城前了。
而柳银环更甚，他甚至看都没看这个孩子。
即便被嫌弃过千万次，阿厌还是不能理解。
“爹，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我毕竟是你的亲儿子。”
他来这里，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亲儿子？你母亲都只是我的炉鼎，你觉得你是什么？”
柳银环气力就要耗尽，也就没有什么可掩藏的了。
“我要的只是你的血脉，你的灵魂，那是复活族人需要的祭品！……而你？你配吗？”
祭品……
原来他只是残次的祭品而已，怪不得柳银环总是那么讨厌他。
柳银环留下最后的一句呼喊，就气绝身亡，结束了他悲哀又疲惫的一生。
但洛姝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传音给她的儿子。
【阿厌，只要你身体里流着和我的一样血脉，那就要记住一件事——报仇！】
【替你的母亲和父亲报仇，记住是谁让你家破人亡。】
是谁？
沈棠？傅漆玄？还是……
阿厌麻木的转过身，从腰间掏出一把弯刃匕首。
这把镶嵌了西域妖都名贵宝石的匕首，是夙夜送给他的。
他持刃，走向了傅漆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