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唯一的血脉，一边是一直赖以生存的公司。
白大海像是一坨死猪肉一样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白年也不催他，只是饶有兴趣欣赏他绝望的表情。
还回头和男朋友咬耳朵：“你说我把他这表情发给我后妈，我后妈能从原地蹦起来吧？”
风恒理智分析：“她的腿彻底废了，除非医学奇迹。”
白年：“您可真不幽默。”
林秀丽被白航扔到医院后，很快用光了住院费，还是林婉一脸不耐地把她接出去，随便租了一间一个月三百块的地下室给她。
地下室潮湿阴暗，林婉又很少去看她，她只能拖着断腿洗衣做饭，状况极差。
但白年一点也不同情她。
开玩笑呢？
林秀丽亲生女儿林婉都没见得对她多好，用得着白年去挥洒多余的同情心吗？
她要是真有这同情心，还不如多赚钱继续帮助那些山区的孩子们。
她又不傻。
她没再上去踩两脚就不错了。
但她这次倒是大发慈悲，特想给林秀丽枯燥的生活中添点乐子。
“咔嚓”，她拍下白大海的绝望脸，直接发给林婉。
[白团子：给你妈开心开心，不用谢。]
她倒是想过直接发给林秀丽，但林秀丽现在，没有手机啊！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白团子：爸爸找我要了两千万呢！没找姐姐你吗？要小心哦！]
风恒垂眸看着她使坏，唇角弯了弯，轻轻抚摸上她的头。
白年回头，漂亮的双眸弯成月牙：“我不是小白兔。”
风恒脸上常年覆着的冰霜散尽，清冷的声音在火炉中滚过沾上暖意：“我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知道小姑娘带他来这边是想展示她黑暗的一面。
知道小姑娘在内心深处仍不相信他的爱意。
她纤弱的脖颈白皙细腻，轻轻一折便能掰断，却永远高昂着头。
似她那脆弱又倔强的自尊。
她从来都不是完全善良的小白兔。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其实，一早就知道。
他不需要一次次的提醒，不需要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试探。
他爱她，只是爱她。
风恒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我知道，你是钢牙黑旋风。”
白年：“……”
心中的暖流，它，好像“啪”一下就给冻住了呢！
一个凳子放到她身边，男朋友距离她很近，手被他的大手覆盖，慢慢划入指缝，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白年的脸颊有点点发烫。
她轻咳一声，转向她那陷入两难境地的父亲。
“考虑得怎么样了？”
清脆悦耳的少女音却犹如恶魔在耳边低吟，白大海被吓得满身冷汗。
他有心想要白年再多出一份钱。
五千万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能拿出一亿去捐给山区的孩子，就能再拿五千万来解救他走出危机。
可之后的那段视频…
那是他当年家暴白年母亲的视频。
当时的他面目狰狞，不顾女人的哀嚎，狠狠抽在她身上。
直到现在，他还能记起女人远走高飞时冰冷的眼神。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但他心里知道，这段视频只要上了网络，他就再也不可能好好生活。
网络上就是有那些闲人正义地来制裁他，会抵制他的生意，监视他的生活。
而白年，就能轻而易举全身而退，再也不用给他一分钱。
他现在，只能在两难的选择中决定一个。
白大海面色铁青，双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来。
白年嗤笑一声：“爸爸你可要想好哦！弟弟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哦！你可是就要绝户了呢！咱们白家就要断后了呀！你就成了整个白家的罪人，所以一定要对弟弟好啊！弟弟还小呢，你先原谅他，好好教，他一定会变好的。”
白大海脸色煞白。
这些话都是他曾经跟白年说过的。
“弟弟还小，你让让他。”
“弟弟是白家的后，你一定要对他好。”
“我们白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了，你总不想爸爸绝后的吧？”
……
原本说出来极其顺口的话到了现在却如此讽刺。
他看着儿子被打得惨兮兮的模样，有心想要放弃这个练废了的大号，再找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孩生一个小号。
但他也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太知道赌场是不会放过讨债的机会的。
更何况，林秀丽早早就逼着他签下了转移财产书，一半的财产其实已经属于白航。
他不帮白航还债，等赌场找过来拿公司股份抵债，他的公司依然运行不下去。
还失去了一个儿子。
其实，这两个选择，根本就是一个内容。
就是让他，倾家荡产。
白大海猛地盯紧白年，她眸中的戏谑是那么不加掩饰。
他全明白了！
他这个女儿，早早就不把这个家当做家了！
也早已经成长为他得罪不起的角色。
白大海身体颤抖，色厉内荏地吼：“你疯了，你引你弟弟去赌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娘家出一个赌徒，你以为风家能放你进门。”
白年笑眯眯，晃了晃十指紧扣的两只手。
她被王爷的大手紧紧包裹着，她有什么好怕的？
白大海像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鸡，脸色涨红，却再发不出一声尖叫。
白年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就是要白家破产，白大海无路可退。
他耳边嗡嗡叫着，似有无数苍蝇环绕，他眼前也全是蚊香圈。
“嗡嗡”，白年手机响起，她打开看了眼，笑眯眯道：“两千万已经打到你的账户上了爸爸，我还有事就先走咯！回头弟弟回家我再回来看你们。”
风恒跟在她身边，冷漠骄矜，是最好的保护伞。
走到门口，白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白大海嫣然一笑。
“公司出手有困难的话就找你女婿，一家人嘛，不说两家话！”
白大海：“……”
这话要是在一小时前说，白大海或许会欢欣雀跃。
可如今，他只觉得讽刺。
他胸口一阵翻涌，一瞬间被塞进去无数铁块，坠坠压着血管，也憋得他呼吸不畅。
口中铁锈味渐浓，胸口刺痛发胀，气血翻涌，喷出一口老血。
好！
很好！
这就是他的好女儿！
让他散尽家财的好女儿！
他倒是要看看，他真的没了钱，乞讨到她家门口，她这个女儿，还能不管他！
他可是她的亲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