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电话将夫妻俩惊醒。
看着杨智起床去接听电话，叶佳荣一声叹息！
自从走上这条路，日子过得挺惨的。
午夜铃响是常有的事儿。
一旦响铃，准没好事。
叶佳荣听得外面杨智低低的声音传进来“好，我知道，马上就来。”
没法子，男人又得出去了。
叶佳荣也起床来准备给他收拾东西。
“你怎么起来了？”
杨智进来看到她一声叹息：“老雷刚才走了。”
叶佳荣一愣。
“在医院吗？”
“没有，他可能自感不行了，前几天回来后就坚持不去医院了。”杨智低声道：“他这人也很传统，给雷明江说要回乡下安葬，不愿意火化。”
所以，这是要连夜送回乡下去吗？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
叶佳荣哪还有睡意，也穿好衣服跟着杨智一起去隔壁的单元楼。
雷家，低低的啜泣声中，钟会正在带着儿女给客厅地上席子上躺着的老雷穿衣服。
“杨书记，叶总，多谢你们来送老雷最后一程。”
钟会一看见杨智夫妻就哭得泣不成声。
老雷生病的这两年，她算是看透了人情冷暖。
以前，时不时的有人提着东西上门，给雷副县长送礼求人的不少。
当然，她也没敢要。
钟会时刻记得老雷的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送礼上门的人都是有求于我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你收了礼我就得办事。正常的办事不用送礼，送礼要办的事也就是断我的前程，甚至可能会收了我的前程和命。
那时候的钟会，在大院里进进出出都有人和她打招呼，叫一声嫂子，亲亲热热的拉家常。
自从老雷病后，这种亲热的氛围没有了。
迎面碰上，叫一声嫂子问候一声雷副县长身体好些了吧？
再后来，叫嫂子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同情。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那是曾经和老雷是竞争对手的人，这会儿脸上有着最后胜利者的笑容。
这种笑深深的刺痛了她。
老雷自己说自己没有后台没有才华和本事，升上来全靠了拼命。
果然 ，他就是这样将自己的命拼掉的。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希望老雷没有升上来当官。
就在家里种地也好，做点小生意也罢。
夫妻俩商商量量的干，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多好。
而不是他一个人扛着巨大的压力，一个人愁着工作上的事儿，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使不上劲儿。
他还没满六十岁呢，人就走了。
老雷病了，最早看他的人关心他的人也有。
到后来，就没有人来探望他了。
人们都是会赶热灶的人！
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不病人还没机会。
你死了直接就腾位。
多少人都望着老雷的位置呢。
老雷也时常说，杨书记还给他留着位置的，自己得好好配合医生治病，病好了回去工作。
像杨书记这样好的官太少了，自己干了一辈子才遇上了这么一位实干真干的领导，这位年轻的书记让他刮目相看，自己一定要回去跟着他好好实现人生价值。
理想总是那么丰满，现实却很残酷。
老雷再也不能回到他的岗位上了。
再也不能和他敬佩的杨书记并肩奋战了。
钟会想到这里哭得不能自己。
“杨书记，叶总……”
雷明江和妹妹雷明红按照乡下的礼仪就跪下给他俩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
夫妻一人拉一个将人拉了起来。
“现在是怎么安排的？”
杨智问雷明江。
“杨书记，我们老家有风俗是落叶归根，你爸最后一句话也说他不孝，想要回家陪我爷爷他们……”
意思是要选择土葬。
按照规定，像老雷这样身份的人是要火葬的。
“一方一俗，我们尊重你们家属的意思。”
杨智直接就同意了。
这么爽快连雷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多谢杨书记。”
雷明江更是感激不已。
“明江，你安排车子了吗？”
要送雷副县长回乡下那自然是连夜送走。
“我这就联系朋友。”
杨智看他打电话知道是之前就联系好的，想着到底还是有几个能帮得上忙的朋友。
“回去后看好了日子给我来电话说一声，我去送你爸一程。”
“杨书记，谢谢您，谢谢！”
这边叶佳荣又安慰了一番钟会。
“老雷这一辈子真不值，从小命就苦，不管干什么都很拼命……”
一世夫妻阴阳两隔，钟会心疼得不能自已：“怎么也没料到，他会摊上这个病，最后的日子疼得吃好几颗止痛药都没用，疼得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也吃不下东西，瘦得皮包骨……”
这个病哪有好的，到最后都是这么疼死的。
“嫂子，节哀”
叶佳荣拍着她的手：“雷县长得了这个病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这样也算是解脱了，他在天之灵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说实在的，要安慰家属叶佳荣觉得自己很词穷。
再多的言语都是苍白的，都无法抚平她们此时的伤痛。
很快，院门就传来了汽车按喇叭的声音。
“杨书记，他来了，我去接一下。”
“去吧。”
杨智和叶佳荣是送老雷出了这个院子的人。
回去的时候，夫妻俩手牵着手心情很是沉重。
“人啊……”
两人异口同声。
最后还是叶佳荣将话说完的。
“什么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其实都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杨智，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嗯，我知道。”
杨智也是怕了。
虽然他以前很混，从未怕过事更不怕死。
但是，自从娶了老婆和了儿子后，杨智就惜命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不是一句空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
“是啊，身体不好，一切都白搞。”
杨智道：“等老雷最后一夜的时候我去送送他。”
“好。”
对了，叶佳荣想起了他为何这么爽快的同意让他们回乡下。
按规矩不应该是殡仪馆吗？
“上次看老雷的时候，他就提出过这个要求。”杨智道：“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规矩。”
行，你就是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