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说人坏话，后一秒就吃人的糖果。
叶红觉得脸红。
这糖果都是高级的水果糖，几个妇人看着就舍不得吃了，带回家给孩子吃。
“万香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听人说我娘在这边就找过来了。”
“那这次要接了你娘走吧。”
“我也想，”
但是，谈何容易呢。
能接走她早就接走了。
在电话里叶佳荣也和她说过了老娘的情况。
真要带到南方，将娘搞丢了又怎么办？
“我就不打扰各位洗衣裳了，我先接我娘回家。”
“好好好，万香真孝顺。”
“你可真是我们清风乡出去的最能干的姑娘了。”
“就是就是……”
万香……
我多谢你们的表扬。
她觉得，这些人到底还是眼前黑啊。
清风乡特别是大田坝村，就没有最能干三个字，只有更能干好不好。
真要论起来，她自我感觉比大妹差得远。
这一辈子最服的就是她了。
同时也觉得杨智的眼光是真好。
看看，人家不仅会挣钱，也旺夫。
硬生生的将一个小混混给培养到了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去。
万香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个本事的。
所以说什么锅配什么盖。
杨智就应该娶这样的老婆。
这些话，她不想和这些婶子媳妇儿们说。
走到她老娘的面前。
“娘，我们回家吧。”
穿得破破烂烂的，头发乱得像鸡窝，站在她面前 就有一股子臭味
看着眼前的老娘，万香鼻子更酸了。
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
她好像是真的不孝了。
“你谁呀？”
“娘，是我，香儿。”
“香儿，哪个香儿？”
“娘，我是你女儿香儿。”
“香儿啊？”
看着万香她一脸的茫然：“不是，你不是，我香儿死了，那年跳水库死了，是我害了她啊。她嫁那个混账不好，我却没有彩礼钱退她，她被打得小产，我还逼 着她回婆家，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她啊……”
说着说着，万大婶哭了起来。
还越哭越大声。
万香也泪流满面了。
说起来，这么多年，这还是老娘第一次给自己道歉吧。
神智不清的情况下给自己 道歉。
说明她还是爱自己的。
“娘，我没有死，我被杨智和大妹救了，我没有死。”
万香抹了一把眼泪：“走，娘，回家，我们回家。”
万香牵着老娘回到大田坝村的时候，杜霞已经将万大婶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也煮了饭，还给烧了一锅热水。
“你回来了就好，你看要不要劝她洗一个澡，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杜霞是深深的知道这老太太的情况有多糟。
说她脑子不好使吧，却将自己当成死敌。
还骂自己是妖精，勾引了万强然后斩断了万强的一根手指。
气得杜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也是想着万香为人处事好，这才回来帮她料理。
“那我就先走了，幸福院还有事儿。”
“好，谢谢表嫂。”
万香哄着老娘去洗头洗澡。
在衣柜里翻出不少的好衣服，新衣服，很多甚至连吊牌都没剪。
她自己动作给老娘洗澡，就洗得……想发呕了。
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好的。
毕竟，自己也是老娘一包屎一包尿拉扯长大的。
当年她没有嫌弃过自己，今天自己就不应该嫌弃她。
一边忍着心里极度的不适一边给她洗头洗澡。
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成缕成条的头发给洗干净。
穿上干净整洁的衣服就带出了澡堂。
然后围了一个围腰在脖子上，将老娘的头发剪短。
好不让人打理，就只好给她剪到耳朵的位置。
洗澡的时候发现脚趾甲 手指甲 都长得不得了。
也得剪。
其实，如果她是在幸福院，杜霞和护工都会帮忙干好的。
幸福院的老人们，不管能不能走得动的，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哪有自己老娘这样的……
一边剪万香一边头痛她的安置问题。
“娘，饿了吧，咱们吃饭。”
杜霞给煮的是稀饭，还在幸福院带了几个肉包子过来。
炒了一个回锅肉，这是娘最爱吃的。
这会儿，桌上摆着可口的饭菜，万大婶盯着却发呆。
“娘，吃饭啊。”
“等等你爹吧，你爹还没回来，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吃肉的时候还是不要吃独食了。还有啊，强子呢，又上哪家去玩儿了，你快去喊，去喊回来吃饭啊。”
“娘……”
万香刚端上碗，这会儿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她是真的越发糊涂了。
总是记不住时间，总要搞混过去和现在。
“娘，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去南方，坐火车坐飞机……”
“不去，我哪和都不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鬼主意，就是将我带出去丢了。”
“你安的什么心我不知道嘛，你就是惦记上我的家产了，我告诉你，这里的一片瓦片都是强子的，没有你什么事儿。你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万香……天地良心啊，不是她不孝顺，是这个娘没法孝顺。
她真是拿这个娘没办法了。
吃过饭，万香去洗碗了。
一转眼，老娘又不见了。
她连忙找去。
见到了关大婶和李秀兰。
“你娘又往一大队那边去了。”
关大婶道：“你一回来，她整个人都变了样。收收拾拾的就像个老太太了。”
“哎，关大婶，我娘这样我真的没办法了。”
“难为你了，谁遇上都是没办法的。”
李秀兰端了一张凳子递给她：“坐会儿吧，你娘估计又是在幸福院门口去骂杜霞去了。”
幸福院门口骂杜霞是什么梗？
“你是不知道，你娘经常吃了晚饭往哪边走，就在幸福院门口骂，骂了王建骂杜霞。更多的时候是骂杜霞。”
万香……
这样的娘我可不可以不要啊。
“你要带她走吗？”
李秀兰也替她心焦。
“叶二婶，你看她这样子，我哪敢带走啊。一个错眼人又跑了，那里可不比这里，人多车多的……”
走丢了，我上哪儿找老娘去？
“我和你关大婶也是这样想的，你最好 不要带走，带走了才是大麻烦呢。”李秀兰一声叹息：“不带走，你也放心不下，也是一个大麻烦。”
万香点头！
乡亲们其实都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