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不再言语,心里将展颜说的内容又思索一遍,生怕漏掉细节。在确认各种可能后,才道:“好,那我陪你一起。”
两个人一起从前门走出了教室。陈琛还有点不习惯。自从发现这个“秘密基地”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从前门进出。
而当他跟着展颜走出逸夫楼,他更是被楼外的世界惊得瞠目驻足。
逸夫楼外的那条林荫小路上突然多了许多橘黄色的暖灯,原先放在门口的那座电话亭,此刻被一台自称“自助咖啡机”的铁皮箱取代。路边倒是还有自行车,可那些车子却变成了统一的黄色长相。
陈琛愣愣地看着一个学生走过来瞥了他一眼,拿着一部巨大的手机在车后座晃荡一番,那辆黄色单车便“啪”地打开了车锁,接着居然开口说话:“美美单车提醒您,文明城市,你我共建。”
陈琛难以置信地站在楼门口,大脑飞速思考,却完全想不出答案。
眼前的学校既熟悉又陌生,可他只不过在教室里呆了一阵,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颜并未注意到陈琛的变化。她心里还在想着“尾随男”的事情。她自顾自地走出楼,又走远了几步,才发现陈琛没有跟上来。
她赶紧跑回原处,“学长,你怎么了?”
“最近学校里是不是……”陈琛转头看向展颜,刚想发问,却突然惊觉:展颜的困惑并不是因为周围的环境,而是因为他。
于是,他生生咽下疑问,挤出一笑,“没什么,刚刚腿抽筋了。”
“那我们慢点走,反正时间还早,不着急。”展颜回给陈琛一个暖笑。
他们坐在校内咖啡厅里,一直待到晚上十点才出发前往“尾随男”最新出没的小南门,专挑人少灯稀的小径,还故意大声喊出彼此的名字,同时放慢了走路速度。
果然,没走多远,他们便发觉身后有人在跟踪。
为了确认对方的目标就是他们,陈琛又带着展颜走回到路灯通明、行人较多的大路上,发觉跟踪者虽然与他们拉远了距离,却并未逃跑,他才终于确认:此人确是为他们而来。
展颜立刻想要回头对峙,“我现在就喊人抓他!”
“别轻举妄动!”陈琛赶紧抓住展颜的手,同时目视前方、小声提醒,“现在人多眼杂,你就算喊人抓他,他也大可以不认。我们只能想办法抓他现行。”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现行?咱们就这样让他一直跟到校门口吗?”展颜梗着脖子没回头,语气却已按捺不住。
“放心,我自有办法。”
虽然小南门的街景也与记忆中的样子多有不同,但好在基本格局没有变化。陈琛记得:从大路中段向左拐是一条待拆迁的胡同,走到头就能直达师大,是回校最近的路。
陈琛步伐笃定,小声给展颜递话,“下个路口拐进去是一条小胡同,里面没人、没灯,但离大路又近。到时候你在大路上找个安全地方等着,我先想法子把他引过去,他一动手,我就给你信号,你再赶紧去喊人帮忙。”
展颜点头,却执拗地拽住陈琛的袖子,“但我不能让学长冒险,到时我自己引他过去。”
为免跟踪者察觉不妥,陈琛不敢有大幅度动作,语气却带了焦急,“这可不是闹着玩!我不确定他有无同伙,更不知道他带没带凶器,你一个女生太危险了!”
“我明白学长的意思。但他若真的是为我而来,那相比于学长,我才是最合适的诱饵。只有我落了单,他才一定会行动。”展颜冷静地说。
“你……”感受到衣袖上的力度,陈琛叹了口气,只能答应。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情况,先带着展颜快步而行,将跟踪者甩开了一段极远的距离,然后突然向左拐进了胡同里。
“学长你……”
展颜一惊。按原计划,陈琛应该留在大路上才对。可他不仅没走,还跟她一起拐进来,一把将她拽到了黑暗的角落。
“先别出声,咱们在这里等一等,确定他没跟上来再走。”陈琛小声说。
展颜点头,学着陈琛的样子紧贴在断墙边,心里紧张得打鼓。
并排而立的两人一声不吭地隐没在黑暗里,静静观察着大路上的情况。可过了好一会,胡同口的那簇光亮里仍然毫无动静。
陈琛强行按下内心恐惧,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周围,确认无恙后才舒了口气,“好了,他应该被我们甩掉了,我们回去吧。”
展颜点头,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却突然照亮了眼前一张陌生的人脸。
突然的强光刺得陈琛和眼前人都是一阵条件反射的闪躲。陈琛一边伸手挡在展颜身前,一边强行睁眼,却为眼前人惊得瞠目:“是你!”
在看清陈琛面孔的一瞬,那个跟踪者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愣了片刻,他竟然掉头就跑,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别跑!”
展颜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注意安全——!”
陈琛担心展颜的安危,也赶紧跟着她跑。可他太胖,没跑几步就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不留神,还被自己的腿绊倒,狗熊似地摔了个大屁墩。
“哎呦!”
这一下摔得不轻。陈琛却顾不上疼,揉着屁股挣扎起身,还想往前跑——此刻已晚,大路上也没多少行人。他可不能让展颜遇到危险。
可还没等他爬起来,展颜竟然自己跑回来了。
“学长,你还好吗?”展颜说着半蹲下身,伸手去扶他。陈琛借着她的力量试图起身,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剧痛,估摸着是骨折了。
他只好忍着痛艰难抬头,嘴角抽了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还……还可以。”
“都怪我,我一时激动,忘记学长你跑不动了。真对不起……”展颜惭愧地看看陈琛。
“你别自责,多大点儿事啊。”陈琛喘息着笑她。
虽然深夜里的大路上几乎不会有车通过,但为防万一,展颜还是搀着陈琛到路边坐下,又轻抚他的后背帮忙顺气。陈琛厚实温暖的背部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摸一头没毛的熊猫。
在展颜的轻抚下,陈琛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方才热辣的胸口也逐渐恢复如常。他也才有精力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
橘黄的路灯光下,展颜仿佛不知疲倦,一遍遍用手掌抚过他的后背,仿佛想以此来弥补她刚才的疏忽。她的目光温暖清澈,没有一丝企图,只有最纯粹的关切,让他莫名心安。
可惜,这个教室之外的二人世界很快被打破。大路远处,一个磁性的男中音忽然响起。
“你们是师大的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