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逸夫楼时,已近晚上7点。
周末的逸夫楼里没什么学生。展颜一路跑进教室,提笔写完留言,到讲台下观赏一番,看得心跳加速,双颊更热。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主动表达】自己的心绪,羞赧得不愿在教室里多逗留,正欲离开,陈琛这个“男主角”却恰好从教室【后门】走入,与她隔着一丛桌椅相望。
“哦,你也在啊。”
陈琛淡淡地开口,扬起手摆了摆。
扑通扑通。
展颜只愣愣地盯着陈琛,觉得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强行镇定地下咽,双手却不自觉地绞起身后的衣襟,脸上烫得更像发烧。
“你找我有事?”
陈琛抬眸,看到了她刚刚写在黑板上的留言。
“我……我想跟你说……”被陈琛这样直接问,展颜却不好意思表白了。她又咽了咽,犹豫片刻,改口道:“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你总是不上QQ,联系不便……”
陈琛没立刻答应,抬腕先看看手表,叹了口气,才道:“好吧。”
他将身后的书包拎到胸前,拉开拉链,翻出纸笔,写下一串号码,递给展颜,“没事儿别打电话哈,我很可能接不到。”
随后,他又从书包里翻出一摞订好的打印纸,“刚好你在这儿。喏,这也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
展颜低头,看到打印纸第一页上手写着大字《展颜的期中复习计划GO!GO!GO!》,跟她的取名艺术异曲同工。
“这是我整理的大一课堂笔记和考试重点。”陈琛别扭地咂嘴,低下头不看展颜,只顾摩挲空荡的书包,“我上周答应过你的。你把这些背完,就足够考试了。”
“可是我还没帮你减肥成功呢……对不起,我一直对你食言。”展颜抱着笔记低头嗫嚅。悸动、感激、自责的情绪混杂,令她愈发心绪不宁。
她用手指抠着笔记边缘,感受着心跳的增速,咬唇鼓气,再度抬头。
“学长,谢谢你的笔记,也谢谢你帮我认清渣男。作为报答,我也该【还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吗?”
这是她在前几天刷视频学到的、让互通心意的男生顺势告白的“套路”方法。
可陈琛却没有“顺势”告白。
“先欠着吧,我一时也想不到啥愿望。”陈琛淡淡地说。
“学长是不相信我了?”展颜激将。
陈琛蹙眉,又抬腕看表,漠然地盯上展颜的脸,声音也骤冷下来,“一定要说的话,我现在想一个人在这儿静静,能请你赶紧离开吗?”
他话音刚落,便见展颜脸上的【红润】霎时褪白,眼里的光亮也骤然褪色,薄唇微扇,却终究未出一语。
他知道,她是在等他解释。可他故意侧身漠视,蹙眉冷叹,将厌烦之态推到极致。
马上就到7点了。他早已跟“大陈琛”约好在今晚7点一起【修复时空折叠】,也就必须让展颜在7点前离开这里。否则,倘若让展颜撞上了“大陈琛”,若是她因此遇到不测,他的苦心隐瞒不就全没用了?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学长刚才说了什么?”耳畔,展颜终于开口,带着相识之初的讨好的讪笑,“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
“我说,可以请你先离开吗?你真的很烦。”
陈琛攥紧书包,拧眉咬牙,说话更狠。
“好的,我知道了。”展颜的心终于彻底沉没,却仍勾起唇角、强作笑意,“真对不起,打扰学长了。那我先把欠你的愿望写在黑板上,写完我就走。”
说完,她再次转身,用手擦掉方才的见面留言,捏起粉笔在灰痕的上面复写。
【10月31日,展颜欠陈琛一个愿望,待他想到后再帮他实现。】
写完最后一笔,眼眶里的泪水也潸潸落下,悄然滴在了黑板缘上。展颜慌忙抬手擦泪,红着眼勾唇回眸,强笑道:“学长,那我先走了,抱歉打扰您。也再次谢谢您的帮助。”
陈琛清楚地看到了展颜的红眼和泪水,也敏锐地发现了她最后对自己的疏离【敬称】。可他只板着脸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插兜的指尖狠狠攥紧、扎进手心里,跟胸间一样地疼。
展颜终于走了。听到关门的声音,他才猛然抬头,看向她离去的方向,身体颓然一晃,倒在了身后的椅上。
教室墙上的挂钟,终于来到了【晚上七点】。
随着一阵小灵通的闹钟声,“大陈琛”也从教室【前门】走了进来,以相同的习惯动作向他摆了摆手,“我来了,我们开始吧!”
“在开始修复时空之前,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件事?”陈琛幽然抬头,眯着眼,迷蒙地望向20年后的自己,声音沧沧,“就当是满足我的好奇,再给我讲一遍今晚将发生的【逸夫楼纵火案】吧。我想知道它的【全部细节】。”
轰隆——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接着便是秋雨纷纷。夜雨斜斜地落下,沙沙地打在树叶和窗台上,在人造灯光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水雾,为这一晚添了一份迷离。
教室里,“大陈琛”与20年前的自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窗外的雨,良久,才道:“20年前的今晚,好像也下雨了。”
“什么?”
年轻的自己一怔。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我们抓紧时间,说吧,关于今晚将要发生的逸夫楼火灾,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但你也别指望你能改变过去。
因为,这是时空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