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暗中联络学生联名弹劾陈琛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校园湖心岛上，安然站在展鹏飞面前，少见地直抒胸臆。展鹏飞不语，转头伏到栈桥栏杆上，望着湖面上的星点灯火随着水波缓缓铺向远处。
“你说话啊——！”安然在夜幕下凝重眸色，语气更急，“陈琛的会长，还有王磊的助学岗，是不是都是你在动手脚？你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些？”
“你现在是在替‘夫’出征吗？”展鹏飞终于开口，说的却是奚落。
安然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琛好歹是个男人，怎么遇到事还往女生后面躲啊？”展鹏飞朝着远处的灯火讥笑，转头瞥向安然，顿了顿，目光冷厉，“他要是真的怀疑我了，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谈。”
展鹏飞的脸遮蔽在夜色里，被昏暗的月光与灯光勾勒得竟有些陌生。安然惊惧地看他的脸色由无谓变得狠厉，心里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真的了解这个男生吗？
“所以，你今晚特地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展鹏飞反问。
安然倒吸冷气，却仍坚定地点头，“是，我希望你放弃跟陈琛竞争会长，也放过王磊。”
“为什么？”
“我不想你走错路。”
展鹏飞挑眉，背倚栏杆，轻笑，“什么叫【错路】呢？尽力为自己争取、努力往上爬，难道就是错路了吗？”
安然摇头，目光冷峻，“就算要往上爬，你也不该踩着别人的身体上去。”
展鹏飞忽然转头，定定地看向安然，须臾，迸笑，“安然！你也是背负着【无数期望】走到今天的，那你怎么会不明白【失败】对于我们这种阶层的人的恐怖？我只不过是想让我规划的前途更稳定些罢了，我有什么错？谁都可以质疑我，就是你不能！”
话毕，展鹏飞又突然一拍脑袋，阴阳怪气道：“哦不对，我忘了，你现在已是陈太太了！飞上枝头变凤凰咯~”
“我不会再跟陈琛相亲了，也不会再靠结婚往上爬。”安然垂眸，“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所以我才想来现身说法地劝你。阿飞，我们终究要【靠自己】战胜对莫测未来的【恐惧】。靠着诡计抢来的胜利，永远不可能给你带来真正的满足。”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对吧？”展鹏飞的态度仍然冷淡。
安然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把褶皱的小额钞票，“还有……之前欠你的医药费，我的兼职工资发了，先还给你一点。”
“下次再说吧，我还有事。”展鹏飞低头看看那钱，没接，顺手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转头即走，在没入的黑暗中点燃。
晚风将一缕烟缓缓送至桥上，那是他最后留给安然的味道。
安然目送着他远去，才在桥上给陈琛拨通了电话，将方才的情形尽数讲明，“抱歉哈，明明是我主动请缨帮你们劝说展鹏飞的，没想到出师不利。”
“没关系，你已做得很好了。”校外咖啡厅里，陈琛在展颜的眼神示意下宽慰“队友”，“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安然不解，“你们还有办法？”
啪！
陈琛正要回答，忽然被远处的摔杯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与馆内众人一同循声望去，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倩影。
“杨帆……？”他喃喃出口。
“谁？”展颜和电话那头的安然俱是一愣。
啪啪！
代替陈琛作答的，是另外两只被故意【摔碎】的杯子。远处的吧台边，一个穿着时尚、梳着高马尾的娇俏少女踩在满地的碎玻璃片上，抬手指向一名咖啡师的鼻子，笑得凌厉。
“不是你说的【破镜重圆】吗？好啊，那你现在就‘圆’给我看，今天你要是圆不上，你们这儿所有人都别想下班！”
陈琛反应过来，赶紧挂掉电话，唤来距离最近的服务生，小声问：“什么情况？”
服务生会意地凑过来，借着给他们添咖啡的空档交代前因——原来，杨帆方才和某个男生来店，在男生中途离开后，她在店里豪掷千元，又在跟咖啡师聊天时随口问了句“破镜能否重圆”，咖啡师本想出言安慰，却不想反踩了她的痛点。
待服务生走开，展颜才问：“你怎么会认识她？”
“她是阿飞最有名、也最猛烈的追求者之一，我当然认识。”陈琛简单地说。
“我们要不要管一管？”看着服务员们不停地给杨帆鞠躬道歉，展颜有些于心不忍。
“再看看。”陈琛说罢伏案，目光更锐利地盯住远处。
“你！把地上的玻璃片都捡起来拼上，用手捡，不许戴手套！”远处的杨帆变本加厉，笑着后退一步，从皮包里取出一沓百元钞票，抬手一扬，全撒在了咖啡师头上，“我今天就非要看你【破镜重圆】不可。做到了，这些钱都是你的。”
展颜看得愈发心冷，蹙眉攥拳，不由地说了脏话，“她是不是有毛病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在一众看热闹的男女间站起身，正欲走向杨帆，情况却突然逆转。
叮铃铃——叮铃铃——
随着一阵电话铃声，杨帆板着脸从皮包里取出手机，翻盖，接听，脸色骤然如沐春风，连声音都软下来，“阿飞，是你啊~”
电话里的展鹏飞不知说了些什么，竟令方才还飞扬跋扈的杨帆笑着连连称是，随后又似随意地问：“飞，你现在这个决定，跟其他人有关吗？”
在得到手机那头的【某个回答】后，杨帆的笑容更灿，挂断电话后，竟蹲下身，动手帮咖啡师收拢了几片碎玻璃，又捡了几张钞票，温柔地合掌恳求：“抱歉，我有急事要带点钱回去。但我就拿这些，剩下的都给你，可以吗？”
咖啡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割裂的少女，连点头都忘记。而杨帆也并不等他回应，眯眼向他再投莞尔，随即起身，哼着歌匆匆而去。
与此同时，展鹏飞站在湖畔的林荫路上，将手机揣回兜里，抬头远眺湖心桥上的安然，轻叹，低喃：“安然，我这样做，你满意了吗？”
“希望这种【以退为进】能让你明白，我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