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今天订婚,做父亲的,还是从侄子那听来的。
商量后几人一致决定,先不跟老爷子说。
这种大事,男方父母不来,总归不好看。
江远请了假,穿着最得体的衣服,准备过去。
江潮仇视自己,江远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到来,破坏孩子的心情。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争执,给他添堵,他就远远看一眼,不露面。
他也特意跟侄子以及家里人叮嘱过,严防死守。
消息不许泄露到老爷子耳朵里。
江清溪乖巧点头,“爸你放心,我们知道分寸,一定会保守秘密。”
说完又轻轻道,“可惜大哥跟我们有芥蒂,不然我也想去祝福两位新人。”
江远赞许点头。
“你有这份心就行。”
时间宽裕,他打算去买块手表送新人当礼物。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后。
母女俩一改柔顺恭敬的模样,宋清溪甚至不用她妈叮嘱,已经有了主意。
她们可以不告诉老爷子,但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江潮的优秀,已经威胁了自己的利益。
只有添柴将火烧得更大些,将水搅得更浑。
他们才能获利更多。
不过母女俩可不会傻傻出面。
毕竟怕江远追究嘛。
这么一来,就得借刀杀人。
江栀那傻丫头,让她去当传声筒最好不过。
却说此时江远刚出家门,正好跟魏家那对夫妻打个照面。
今天夫妻俩有些异样。
女的哭天抹泪,男的唉声叹气。
魏冠华是他老部下,见他们这幅样子,江远总不能视而不见。
面对他打的招呼,宋兰枝像见到救星般,要跟他说些什么。
可惜还没开口,就被她身边的男人强制打断。
魏冠华眼里满是血丝,胡渣遍布。
“您是要去参加孩子喜事是吧,快去吧。
人生大事,耽误不得,我们夫妻本来说要去,但……”
他欲言又止,苦笑着,“你帮我们捎去祝福吧。”
他挣扎的样子,江远不是没看见。
但眼下啥事都没江潮订婚重要,他颔首打过招呼,错身离开。
宋兰枝没想到他真不刨根问底,见计划快失败,大叫着。
“你扯我做什么,他儿子人生得意,娇妻美眷,可我侄女呢?吞药自杀!
姓魏的,你甭跟我说什么交情不交情的。
孩子是我养大的,没人比我更心疼她,说破大天,我都要给孩子讨个公道!”
江远脚步一顿,啥情况?
自杀?
魏悦那丫头吗?
若只是埋怨,或是辱骂,不痛不痒也就过去了,毕竟是自家有错在先。
但涉及人命,不能再装傻充愣。
江远皱眉看表,歉疚道,“她现在在哪儿?带我过去。”
目标达到,夫妻俩眼中有窃喜,但在他看过来后,换上苦大仇深表情,带他过去。
…………
医院病房内,魏悦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手上打着点滴,人事不知。
跟以往活泼健康的样子,天壤之别。
好像没了生机,自己都不敢靠近。
江远此刻内心满是对恩人战友的愧疚。
魏冠华顺势掏出纪念章。
用手指摩擦几下,郑重放在侄女手侧。
那个跟江远一样的,被炮弹跟鲜血染红的二等功功勋章。
瞬间将他拉回炮火纷飞的年代。
“孩子有自己想法是好的,但你们不该给她希望后,又将她逼回绝望境地。
魏悦一直牢记婚约,面对其它男人示好,全都言辞激烈地拒绝。
我太能理解孩子的心情,要不是绝望到这个地步,她怎会了结自己性命?
医生说多亏送来的及时,洗了胃,不然真去见了我那个可怜的大哥。”
女人一哭,再加上说着这些不是控诉,却处处透露指责的话,谁能不感慨,不心虚。
有功勋章在,孩子又折腾掉半条命,江远歉疚达到顶峰。
都这样了,他肯定没脸再去江潮订婚场合。
这样不就避免了亲家见面,真相被拆穿。
自己不就能继续隐瞒那个秘密了?
事实证明,计划奏效。
江远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现在都十一点多,再过去已经晚了。
问了医生病情,叮嘱夫妻俩好好照顾病人后,江远这才离开。
司机开车时察觉到气氛沉重,小声问他是回去,还是去那边。
江远沉思片刻,颓然道,“不去了,回家。”
他心里的迫切渴望,在那个功勋章出现后全消失了。
与此同时,愧疚排山倒海般袭来。
他没遵守承诺,照顾好战友遗孤就算了,再放纵自我,当没事人去看儿子的幸福。
太狼心狗肺了。
可他不知的是,这世界上有太多阴谋利用。
以及,不期而遇。
…………
今天热闹非同小可。
俩孩子人缘好,面子大,除了受邀的客人,还有好些没打招呼就来祝贺的。
他们倒不是想蹭饭,纯粹是见证下二人的好事。
这一下就乱套了。
但客人上门,总不能不招待人家吧。
先前请来的大师傅,是要做席面的。
看眼下这状态,准备的菜什么的,压根不够啊。
索性放飞自我,不按先前定好的席面规格上菜。
尽情发挥,谁吃完了就走。
怕大家吃不饱,还熬了几锅大锅菜,馒头两面头窝头管够。
晚上还要招呼忙客,菜肯定不够吃。
忙得晕头转向,性子爽快泼辣的马红梅喊来叶连山。
人多嘈杂,她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
“菜不太多,胡老板说送货的火车那,还有半车菜,你找个人拉回来。”
叶连山点头,招呼着冯飞跟他一块去。
江潮今天是真开心,谁来道贺他都笑眯眯接受,还给人回客气话。
长得帅,名气大,今天又如沐春风,让好多大姑娘羞红了脸。
却说这会叶连山跟冯飞,开着胡光华的小汽车去拉菜。
时间紧任务重,他们是绕路去的。
能抄的近路,大多属于不好走且路况复杂的。
但是人都有种侥幸心理,觉得即使倒霉也落不到自己头上。
然而现实教做人,车子绕进小路时,看见行人摇着头退出来。
“怎么回事?”
叶连山不明所以。
冯飞下车打听了下,上车一边倒车一边跟他解释。
前面地形复杂,两侧山崖的中间是一条黄土小路。
春天雨水多,山崖泥土就被冲刷下来,不止石头滚落,就连两棵山崖上长的大树,都滑了下来。
路被堵了,近路抄不成。
本是想省时间,眼下只能老实绕远路,偏偏路窄还要顾及行人,真憋屈。
倒车速度一慢,路人谈话内容清晰传进耳朵。
“好像塌下来后,露出两幅骨架呢。”
“衣服帽子风化的厉害,但能看出是五角星。”
“先去报案,跟公安说说,没准儿那是八路呢。”
毕竟以前这块是晋察冀革命根据地,以前打过好多次仗。
听到这后,车子戛然而止,二人面面相觑,走不动了。
一个公安一个是退伍老军人,听到那话还能当没事人离开?
那不可能。
他们刚去处理现场时,另一个小轿车好巧不巧,也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