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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十二站在梅树底下,树枝上还堆积着昨夜的雪,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红红的温暖了整个冬天,十二的手也温暖着我的冬天。我靠在他的肩,和他轻轻述说昨日出门看的戏,昨夜做的梦,梦里有的他。
「苏拾,你给我出来」一个声音都透露着油腻的中年男子,进入小院的时候,肚子倒是比脚先进来,似乎锦缎都包不住他的那个大肚子「不知廉耻的东西,你可别忘了,你与十一的婚期已定」
「婚期?呵,大伯父你怎么不想想这个婚期是如何定下来的」我把十二挡在身后,大伯父苏豫的到来自然意味着小院位置已然暴露,十二也有危险。
「苏拾,还知道我是你大伯父啊,定婚期的时候,你们固然还小,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是你父母在时亲口定下的。来人带大小姐回侯府!」说罢,中年男子身后,十余个带棍棒的小厮涌进小院。
「你敢动手」我故意提高音量对苏豫说道,但是暗地里推了推十二示意他回房,但是他寸步不移。
苏豫往小厮身后一退说道「那个就是面首吧,你倒是过的安逸,躲在这里清闲了一年,倒是真的让我好找啊,你们上,就冲这那个面首打」那短小的手指指着在我身后的十二「大小姐我打不了,让面首缺胳膊少腿还是可以的」
离我最近的小厮一把抓住我,试图牵制。突然天光大白,眼前再次恢复清明的时候,看见的是我特意托人给十二定制的外袍,闻到的是十二身上好闻又说不清的味道。在他宽敞的怀抱里,显得我格外较小。
「抱紧我,闭眼」十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同于以往的明亮,是低沉,警惕又让人安心。
手乖乖的搂着十二的脖子,突然一个双脚腾空,落地,身后便是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小厮的惨叫。
只听见苏豫大喊「这妖怪有妖力」,又一声巨响,他已被打飞出小院。
十二没有理会他们,抱着我径直走近房间。我这才发现他的毛茸茸耳朵又出来了,衣角也染上了些许可疑的血色。
不应该啊,一般妖市里面的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都是些经过测试,天生没有妖力的妖,只是用来作为苦力或者供人观赏的花瓶。十二怎么会有妖力呢,既然有妖力为何不逃。在妖市的时候,在小院的时候,在我身边的时候,为何不逃。如今为了我却被人发现了妖力,有妖力的妖是要被捉妖师制成妖鼓,用于阵前对妖皇叫嚣。
他把我放在床上,轻轻的问到「可有受伤」
我摇摇头「没事,你为什么不逃」虽然努力保持平静但是声音也是有些哽咽。
他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牢牢的握着我的手,大大的手掌包裹着我的手。
「你说话啊,为什么不逃,你可知道在京城,有妖力的妖,是何下场」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要不你现在就走吧,你快逃吧」
苏豫的至交就是国师,那可是京城最厉害的捉妖师,父母还健在时曾经去过国师的府邸,那面妖鼓墙,至今难以忘记。
眼泪划过我的脸颊,滴在十二的衣角,「十二你说话啊」
十二抬起头看着我,眼神还是那么清澈,没有一丝怨恨「我爱你」说着手掌抚上我的脸,拭去泪水说道「我不逃,不离开你......」
不等他说完,我甩开他牵着的手,张开双臂,环上他的脖子牢牢抱住他,明明已是冬天,但是他还是如同暖炉一般让人不愿意松开手。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的声音越来越颤抖,「我们一起逃走,不分开」
埋在我颈窝处的脑袋轻轻的点了点。
是夜,院子里的月光还是那么的静谧,但是月光下的人不是。
小厮们在紧急清理打斗留下的血迹,我在房中坐在地上清点细软,十二枕着我的腿闭着眼睛,丫鬟拿来早先时候换出的银票,每个人都不说话,但是都清楚会发生什么。
晨光熹微,天色微明。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我把小厮和丫鬟们召集到院中。
我站在院前台阶说道「你们都是我侯府的旧人,老侯爷和夫人过世后,为了防止被大伯父一家利用得到权势,你们跟着我换了一个又一个院子,如今的这个情形,大家也都清楚我要做什么,都来我这儿,领上银钱,回家过安稳日子吧」
「小姐,别赶走我们」「小姐,侯爷和夫人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小姐,我们不会乱说的,就让我们陪着您吧」
这些仆从都是父母在世时亲自挑选的,以前就算是换了再多院子都不曾遣散,他们总是能知道我需要什么,我不喜出门,他们就城东城西去买我喜欢的蜜饯,回来的路上还会小心提防大伯父的人,怕暴露我的行踪。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如果十二的事情惊动了国师,窝藏妖族这个罪不应该由他们和我一起受。
我努力控制情绪挤出一丝微笑说「你们可以陪着我,但是你们的家人呢,走吧,回去吧」
那日天已大亮时,我看着空落落的小院,院里的梅花花苞还未展开,但是在朝阳下明艳的美丽。到底是还未等到梅花盛开就要离开了。
我带着十二坐上马车,离开了小院,纵然有不舍,但是也没有十二的性命重要。
马车里十二搂着我的肩,我靠着他,以后的日子只有我们两个了。
5
离开小院以后,我和十二一路驾车,路上走走停停,总算在深冬到达了边陲小镇的一个村庄。村子里的人很热情,新院子也很好。
新院子不似之前的,没有那么多空地,屋子也没有先前的大,被子是之前我们带来的,床和桌子是村口赵大伯帮忙做的,碗筷是隔壁李婶子送的,还顺带送了我们好些种子,说是来年一开春就能种。她还很热情的把十二介绍给她丈夫,说可以一起上山打猎。
天已经渐渐暗了,窗外是暴风雪,屋内李婶子教我编箩筐。每次十二出门,我就会去隔壁找李婶子。只是这次的暴风雪越来越大,十二和李伯还未回来。
李婶子见我不停往窗外张望「担心了吧,你们成亲多久了」
我笑笑没说话。
李婶子见我害羞了笑道「还没多久吧,可曾想过要个孩子」
我的脸瞬间微微发烫娇嗔「李婶子,说什么呢,还不如好好想想啥时候你和李伯再填一个」
李婶子倒是丝毫不避讳「我倒是也想啊,大儿子大了,住在镇子里,我和你李伯两个人也怪无聊的」
门咔兹一下开,寒风夹杂着雪呼啸着涌入屋子,风雪中的是十二和李伯,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牢牢的抱住了十二,也不在乎十二的手上拖着一头满是鲜血的鹿,十二用狼毛披风紧紧的包裹着我说「我们回家」
在告别李伯夫妇后,在暴风雪里,十二一手撑着披风搂着我,一手拖着鹿,我笑着看着他,越发俊朗的脸冻得有点泛红,个子也高出了我许多,我笑着说「你们妖都长的这么快的吗」
十二没说话,就是笑着,雪的映衬下,他的眼睛亮亮的。
屋内,十二脱去狼毛披风,往炉子里添了些柴。
我一边往水壶里灌水一边说「今天李婶子问我了,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我把水壶放在火炉上,火光映着他的脸,但我也能看到他的笑比炉火还热烈。
添好柴火,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包,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雪片「这雪片是哪里来的」
雪片是凤凰单丛茶在冬天采摘的茶,因为要经过风雪洗礼,产量极低,香气极高。
我低头深嗅茶叶的清香「这茶我以前都很难得到」
十二笑着说道「我一看到这个就知道你会喜欢」
深夜,厚厚的被子盖在我们俩身上,炉子里的火在慢慢燃烧,我笑着看着十二在搓热我的手
「十二,这雪片你是怎么想到的,很贵吧」
「不贵,我就是想着,你跟着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想要你过的和以前一样」
「哪里不容易,这段时间都是你在养我,你天天出去打猎」
「以后都我养你」
「十二,你还没回答我呢,李婶子问我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腰上有一股推力,被我推到了十二怀里。
在昏暗跳动的烛光下,他的鼻息离我越来越近,唇上触碰到了一丝柔软,带着侵略性,慢慢汲取这我的呼吸空间,直到快喘不过气,十二才放过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来年一开春我们就成亲」
突然他从枕头下掏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两颗珠子。
他拿起一颗递给我「这个珠子是我用妖力凝成的,可以相连接,一端可以看到另一端的景象,这样我出去的时候,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你这个算是聘礼吗」我笑道。
「那你同意吗」
我枕着他的臂膀,蹭蹭他宽阔的胸膛,呢喃「好,一开春我们就成亲,只要过了这个冬天」
6
寒随一夜去,春还五更来。
枝头的积雪慢慢融化,小树也在悄悄抽条。
「小拾」李婶子一大早就在院子篱笆叫唤「去集市不,到了买种子的时候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擦桌子的十二,他微微一点头。
李婶子见状故意笑道「十二,你管你媳妇儿可真的严」
我笑着领着筐子走出小院娇嗔「李婶子又笑话我」。
如果再来一次,那天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十二。
当我回到家中已经过了晌午。
「十二」我一边推开门一边找十二「十二,你去哪了」
回答我的只有空空的屋子。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飞快的跑到隔壁的李婶子家,问问今天一直在家的李伯。
「小拾啊,好像是你家里人,说什么接你们回去成亲」
我手上的筐子落在了地上,任由里面的种子洒落一地,「他们终归还是找到这里了吗」
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里才想起来那个珠子。
我立马拿出了珠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早晨我离开之后,十二便抱着我亲手做的绣花鸳鸯被出去晒,这被子我们说好的要在新婚之夜用的。
这时院子外面来人了,为首之人白须白发,一身镶着金滚边的白袍,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国师!看到这里我就直到十二定是凶多吉少了,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国师身边是一个紫金外袍,显得有些羸弱的清瘦公子,是苏墨,也就是十一。
国师并没有进门,而是苏墨进来了,上一次见他,还是他和苏盏一起在满祥楼。
苏墨看着十二说「我们上次见过,在满祥楼。」
十二顺手编起了我未编完的竹筐「我知道。」
「听说你叫十二,你知道你为什么叫十二吗」苏墨扶着桌子坐下。
「她说名字要两个字才好听,十一不吉利,所以是十二」十二没看他,依旧变着筐。
苏墨笑道「什么十一不吉利,是因为十一是我,你是我的替代品,没发现姐姐以前就喜欢给你穿紫金色的衣服吗,为什么,是因为我喜欢,姐姐从头到尾喜欢的就是我」
十二编筐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没有理会他。
苏墨的笑越发猖狂了「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你吗,是因为你是妖,你背后没有那些权利的错综复杂,我是她大伯父的养子,那个苏豫得到权势的棋子,但是我同样可以帮姐姐重建侯府,而你不可以!」
十二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她选择了我,不管以前如何,是她选择和我走的而不是你。」
苏墨轻蔑的说「你真的以为是她选择了吗,是因为我身体羸弱,差点过不去这个冬天,而你,就是姐姐亲自选择的身体,有妖力的妖才能好好的和我的灵魂融合。」
十二试图走到苏墨面前,结果却倒在了地上,无法动弹「缚妖锁,你们真的卑鄙」。
苏墨走向前蹲下,手指抚过十二的脸颊「真的是个好皮囊,说我卑鄙,你好好想想姐姐可有说过她爱你,是她在利用你。」说罢就让人进来带走十二。
泪水一滴滴的滴在衣裙上,我看着珠子影像中被带走的十二,想要伸手抓住他,却无能为力。
我收好珠子,带上十二最后那个没编完的竹筐,用衣袖擦去泪水,能救十二的也就只有我了,换身之术需要京城的灵脉,若是我比他们先到京城那一切都来的急。
7
一,你知道吗,我有多想见到你,明明我们在去年冬天约定好,这个春天我们要成亲的,我们要生好几个可爱的小娃娃,我们要一起踏遍这万千山水......
十二,你知道吗,我从不知道一个人赶路是多么的孤单,之前一路逃跑都有你在,你会为我遮阳为我挡雨,为我买我喜欢的桂花冰酪,再叮嘱我不可多吃......
日夜兼程三日后赶到京城已是清明,这一路我试图用珠子看看十二是否还好,但都无济于事。
侯府,小厮打扫着庭院,入眼的尽是鲜红的绸缎装饰,大厅大大的喜字亮的刺眼。
「苏拾,大伯父就算准你会来」我还未踏进府邸,苏豫就已经走了过来。
我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向大厅主座坐下。
「大伯父,你这是?」我轻蔑的笑道「莫不是又想要再添一房,哦,我都忘了,你没有儿子,那个苏墨是你从国师那里过继来的,这种家族秘辛我本是不想提,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费尽心思的想要我嫁给他,就是想要侯府的家产。父母亲去世后,我离府,并带走了绝大多数的家产,使得你成为了空头侯爷,你便一直怀恨在心,想用苏墨来拿走家产,你怎么就知道苏墨会帮你,他可是国师的私生子!」
苏豫倒也不生气「苏拾啊,你误会了,大伯父自然是为了你好,那个苏墨就是个病秧子,看那个样子也是并不久矣,你不是喜欢那个妖怪吗,就是十二,这次大伯父做主,让你们成亲。」
听到十二的名字,我心头一颤,已有整整三日未曾见到过他,没有他的臂膀我睡不着觉,没有他的拥抱抵挡不住春寒料峭,明明我知道苏豫在骗我,但是竟愿意有那么一丝相信。
「我要见见他」我努力保持冷静。
「明日你们就成婚,都已安排妥当,苏墨已经把你的十二带回来了,不着急,婚前见面不吉利」苏豫对我说完,转头对小丫鬟说「带大小姐下去休息」
也好,这是一个在侯府搜查的机会,我便跟着丫鬟,一路上,明明这些花花草草和我幼时还在侯府时一样,但是却都染上了悲凉。
夜色渐浓,我悄悄绕开侍卫,侯府的布置早已深入我心,隐匿在假山的影子里,仔细观察每个院落不同的侍卫部署,确实在侯府东南角一处侍卫巡逻的最为频繁。
掐准侍卫轮班换岗时间,总算是潜入这个院落。这个地方一花一草丝毫都透露着不详,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地上的看似鹅卵石但反射着诡异的光的石头组成特殊的图案,院子里有两个大柱子,柱子上贴着我看不懂的符咒,两柱之间以红线相连,院子正中间屋子亮着,映出一个我万分熟悉的背影。
就在我打算靠近时,踩到了一颗血红的珠子,这不就是十二的珠子吗,直觉告诉我事情不简单,可能已经发生了。
我强忍泪水,回到房间,用止不住颤抖的手触摸血珠。闭上眼睛,十二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国师命人把十二以最快速度送到京城,就是在今晨鱼肚涂白时才到的侯府,我内心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故事的结局已然猜到,就相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能救下他。
他们一行人到达侯府后,迅速的把十二和苏墨带到小院。十二一直昏迷不醒,苏墨面色苍白看样子已经是病入膏肓。十二被绑在了柱子上,苏墨坐在另一个柱子前。国师挥动着拂尘嘴里念着什么,霎时间连接两个柱子的白色丝线变成了血红色,就像是鲜血从十二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进入苏墨的身体。即使十二处在昏迷状态,眉头都依然紧蹙。国师用法术升起符咒贴在两根柱子上,地底的灵脉泛着蓝光。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我快到侯府时才结束。
我瘫坐在地上,眼泪都已流不出来了,若是,若是我那天不出门,若是我那天早点回来,若是我早点到侯府......这所有的一切都有机会阻止。我们还没有成亲了,现在已经春天了,我们都说好的,我还没有好好的对你说,「我爱你」,为什么这世间就这么容不下我们,就连乡野村妇和猎户的日子都成了奢望,呵,真可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抚摸着血珠如同抚摸着十二一样「春日将至,吾作新妇。」
8
翌日,一夜未眠的我强打精神,任由丫鬟们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点朱唇,似远峰的眉黛,恰当好处的胭脂盖住了我不好的气色,凤冠珠钗,这些都是我希望十二见到的样子啊,眼眶一红,立马收住了思绪,我还有要事要完成。
侯府内,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我披着盖头走在日光照耀在汉白玉台阶上,我知道我的夫婿在前面等着我。盖头下,我看到我夫婿的手,他牵着我,我仔细的摩梭着每一道口子,这道是为了给我种梅树,他说要一起煮酒赏梅;这道是赶路的时候为了给我抓野味,他说就算是在逃亡的路上也不能亏待了我;这道是在村子里准备春耕划伤的,他说要在院子不打的空地里种菜,我离开的那天就是为了帮他买种子。
那只手牵着我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走在象征着传宗接待的麻袋上,边上的小丫鬟们笑着朝我们撒花生桂圆红枣莲子,象征着早生贵子。
大厅内,国师的声音响起「各位亲朋好友们,我见这位孩子天资聪慧,便收他作为义子,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大家一定要尽兴啊,让我们共饮这杯酒。」说罢邀请众人举杯共饮,随后便坐到了主座。
媒婆扯着嗓子说道「情投意合为爱,珠联璧合为婚,两府共结秦晋之好,良辰吉日,才子佳人,金玉良缘。」
就在这时,宾客们竟一个个倒下,我甩这所谓夫婿的手,掀起了自己的盖头,以极其冷静的语气说道「礼成」
我抽出了藏在喜袍下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国师「各位宾客不必紧张,这只是软骨散,让你们不能动弹而已」
「唰」就在匕首恍过眼睛的一瞬间,贯穿了国师的胸膛。
我那未来夫婿扑了过来,试图制服我,没想到竟呕出了一口鲜血,「姐姐,你一定要杀了我才可以为他报仇吗?」他瘫坐在墙角,用不属于他清澈如泉水的眼眸看着我,亦如我初次见十二的时候一样。是十二的眼睛,十二的鼻子,十二的眉毛,十二的声音,但是他不是我的十二。
我握了握匕首,划破喜袍,露出里面的丧服,快要干涸的血液黏着我的手指,曾经已流尽的眼泪竟也涌了出来。「你怎么可以用他的身体和我说这样的话,你也配,你怎么下的去手!」
「你可曾想过灵魂夺舍的时候,十二有多痛苦!」
我早已在牵着他的手上抹了毒,触之必死无疑。
我转身又是「唰」一刀刺穿了我的那位大伯父,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下,我说「你也逃不过,你就是个帮凶!」
他们所有人都是帮凶,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十二,我早在昨晚,就将软骨散下在今天要用的喜酒里,「今天是我和十二的大喜日子,自然要请诸位喝一杯好酒」
我摇摇晃晃,再也忍不住喉咙里的那么猩红,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我看着我那已然断气的夫婿,现在的十二才是我真正的夫婿,我一点点的爬向他,再一次环住他的脖子,和以前一样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春日将至,吾作新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