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头一看这在场的五十来个站得整整齐齐的奴仆,俊脸瞬间就黑了,绿珠这才发现,这些个侍从丫鬟身上穿的布料跟这白衣男子身上的布料有几分相似,不过是款式花纹不一样。看材质是石棉纤维制成的布,在古代都是外国进贡的,很是稀少,因为入火不仅不会毁坏,还能更洁白,古人都是叫火浣布。
凭他那一身做工精细的衣裳绿珠就知道,他是司马炎,当今圣上。心下一惊,瞅着他那越来越黑的脸,石少却是一脸毫不知情的样子,想来刚才吩咐了周管家好些时候,就是等着这会子看人家黑脸呢。两人不好一下子撕破了脸,只虚应着往烟柳亭去了,身后的一众仆役也被遣散了,只留了几个在跟前伺候,加上绿珠,统共就六个丫鬟。
烟柳亭是建在湖中心的一座亭子,因四面邻水,夏天身在其中,微风拂面,凉风习习,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此刻正值酷暑,几人刚接近湖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司马炎瞥了一眼石崇,心里暗骂,这小子倒挺会享受。
待到跨进亭子,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那女子身着绿衣,不施粉黛,长发也只胡乱挽了个髻,一边吹奏手里的笛子,一边缓缓的向众人走来。她的长发在风的吹拂下,纷纷扰扰,不施粉黛的素颜在那身绿裙的衬托下,更显出她的出尘之姿。
那笛声在她的吹奏下,婉转,悠扬,似燕在梁间呢喃,似一树一树的花开,众人看得痴了,也听得痴了。来得早的丫鬟却知道,那是汀兰,三年前就跟在石少身边了,性子极其冷淡孤僻,却吹得一手好笛,每每见客,只奏一曲,石少也因惜才,不计较这许多。
如果你认为这就是今天的重中之重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随着汀兰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的身后跟了八个衣着打扮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也出现在人眼前,各人手里拿了不同的乐器,虽然那几人气质风采不如这汀兰,可因服饰发型一样,又刻意选了与她样貌相近的,咋一看之下,竟然很难分出谁是谁了。
一曲终了,汀兰正俏生生地站在两人面前,盈盈一拜,唤了声,“石少,”又转头看向司马炎,知石少叫她出来必是来了贵客,略一低头,唤了声,“公子。”却仅此而已,见了礼,只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司马炎看着汀兰离去的地方,不悦地皱着眉,一个歌女也这般不知礼数,根本就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对接下来的宴饮,更是毫无兴趣了,只想着怎么挫一挫石崇的锐气才好。
他是一国之君,这江山都是他的,可石崇富贵滔天,富可敌国;他后宫佳丽三千,可石崇姬妾美艳的也不少;……。在他眼里,石崇不过是一个暴发户,俗不可耐,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一见,这孙子不仅擅长吃喝玩乐,还是个中高手。
“请上座,”石崇笑道,“公子莫不是看上我家汀兰了。”因司马炎是微服私访,石崇只叫他公子。
司马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甩了甩袖子落座在金莲软塌上,这是石崇专门为贵客设计的,选用软金丝浸泡二十个时辰的香料,而后绣成的金莲图案,而且每根细丝比女人的发丝还细。
且细丝的选取格外的严格,考究线条的匀称,色泽度,以及肌肤的触感,听闻当时石崇为了检验这几个坐莲软垫的柔和程度,竟然用豆腐去测试。
若是豆腐平放在金莲软塌上没有任何的刮痕以及破损就算合格,若是没合格则会将这些人的手双双砍下,手段极其残忍。
最让明朗惊讶的莫过于司马炎,相传司马炎应当是个三十好几的人,未曾想依旧如此风朗俊俏,再者面对这石崇贡献一个低贱的婢女,竟未曾有半分撕破脸皮的意思,这气度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想来也合理,毕竟,能效仿当年曹丕逼东汉献帝让位的故事的人,其中的心胸和气魄自然是无人能比,但是,这石崇未免也太嚣张跋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