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和这男人出了房门,顾灼灼才发现自己之前完完全全想错了。
楼下是个大堂,摆满了桌子,桌边坐着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全都穿着汉服。菜香夹杂着酒香,混在尖锐的“哟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呐?”声音里,让顾灼灼有些不知所措。
两个人顺着客栈的楼梯下去,踩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小二过来送客,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小二便屁颠屁颠跑了出去。
客栈外停了辆马车,街上人来人往,无一例外也都衣着繁复。
若是一栋建筑里人人如此穿着还能理解成是整蛊和拍戏,可等出了这客栈,街上人来人往全是如此时,顾灼灼就意识到了,自己既没有被绑架,也没有被拐卖。
她穿越了。
对于这件事,顾灼灼竟然意外地接受起来更快些——好歹比绑架和拐卖好。
她向来性格还挺佛系,想来自己是在那倾倒的大货车底下嗝儿屁了,若眼前的男人所说的属实,那她就是如今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里溺水的顾灼灼身上。
可惜的是她没能继承原主的任何记忆,也不晓得这里的顾灼灼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正在思考,男人冲她发了话:“上车。”
顾灼灼这次没有犹豫,跟着男人上了马车。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顾灼灼总算有了些时间细细端详他。这时候顾灼灼也才发现,男人其实也穿着一身古装,只是相比她和别的路人,衣着简洁利落很多,顾灼灼先前也没能细瞧,加上全身上下都是黑色,这才没有注意到。
男人看着瘦,脸上棱角分明,眼窝深邃,他紧紧闭着双眼和双唇,也不知道是在接着小憩还是在思索什么。
“这里是哪里?”顾灼灼问。
“泠江城。”男人开口回答。
“我家就是那个天湖山庄?”
“嗯。”
“它在哪?远么?”
“城东山脚,不远。”
“你是谁?”
“白子阳。”
这个叫白子阳的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惜字如金,顾灼灼总觉得怪怪的,可若是说他不友好吧,顾灼灼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又好像挺有耐心。
既然如此,不如再多问问他。
“你刚才只听名字就知道我是天湖山庄的三小姐,为什么?我很有名吗?我家是做什么的?我父母又是谁?”
白子阳听到顾灼灼这一连串的发问总算是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依然是那双深邃的眸子,就这么直直看着顾灼灼,盯得顾灼灼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认识你。”白子阳说,“这些问题你自己问你爹去。”
好容易多说了几个字,可这回他那语气就不太友好了。
自己问题可能太多了些,顾灼灼讪讪笑了笑,没再说话。
马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马蹄和车轮震动,向着顾灼灼一无所知的天湖山庄而去。
***
单从外表看来,这庄园确实气派,看着像极了电视剧里大户人家的宅邸。
门口站了两个家丁,瞧见她的时候她才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听到他们激动得喊了出来:“三小姐!是三小姐回来了!”
看着冲着她跑来的家丁,顾灼灼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一旁的白子阳发了话:“你家大庄主和四庄主可在?关于你家小姐,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说与你家主人听。”
“这位贵人是……?”
“沧海盟归月堂,白子阳。”
原本那两个家丁表情还正常,哪知道一听这个名字,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满脸惊讶,甚至还有些惊恐:“千、千面影白子阳?!我、我这就去禀告大庄主!阿顺,你、你带着白大侠和三小姐进去吧。”
说罢,他踉跄着站起身来,奔跑着冲进了庄园,剩下另一个叫阿顺的,半躬着身子,都不敢抬头,声音都有些发抖:“白、白大侠,您里面请。”
顾灼灼没懂。这人吧,看着是不太友好,甚至有些装逼,可倒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啊?难道他还会吃人不成?
白子阳倒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跟着那家丁就往里走去。
庄园很大,光是走过的路,沿途也完全能称得上一步一景,可惜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停下过前进的步伐,甚至可以说走得快极了,不然她险些要以为是带着她看景点来了。
会客的屋子离得不算远,布置得大气而高雅,屋子里已经有人候着了,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其中三人应当是在这山庄之中管事的——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他们那衣袖宽大的袍子上都绣着精致的刺绣,头顶发饰繁复,女人更是妆容华贵,衣服和手上坠着的饰物亮闪闪的,一看就很金贵。
还有些眼熟。
类似的饰物,顾灼灼身上也戴了些。看来自己这次穿越,还真是穿成富二代了。
“灼灼!”那女人开口,冲着她就奔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你可算回来了,娘都快着急死了。”
顾灼灼张了张嘴,按道理她得唤这女人一声娘亲,可看着这陌生的脸,顾灼灼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好在也没人在意,女人拉着她到一旁,而后便面向了白子阳。
站在最中央的男人冲着白子阳抱拳,微微点头,脸上带着些许笑意,比起刚才的家丁,倒是淡定了不少:“不知白少侠来到泠江城,有失远迎。白少侠,请坐。”
“多谢大庄主。”白子阳回礼,坐了下来。
“今日我带着小女前去赏梅,哪知道小女突然失踪,寻了半天只寻到了她的佩剑,山庄上下正焦急万分。如今白少侠送小女回来,老夫感激不尽!”另一个男人发话,倒也算让顾灼灼知道了这位便是这身子原主人的老爹,是白子阳方才所说要见的另一个人——四庄主,“刚才听家丁说关于小女,白少侠有话要传达,不知是……?”
“那晚辈便直说了。三小姐今晨为了救个落水的孩子,被水草缠住了衣服,晚辈碰巧路过,将她救上来了。晚辈与三小姐未曾谋面,不知她是三小姐,就先带她到城南的客栈去了。晚辈请了个土郎中为她诊脉,身子应当是没有大碍的。”
“多谢白少侠!”男人一听这白子阳救了顾灼灼的命,激动得站了起来,直接作揖鞠躬道,“天湖山庄为白少侠备了些薄礼,今日也准备了酒席,还望——”
“礼和席都不必了,晚辈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白子阳打断了他,“三小姐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但依晚辈看,似乎这里有些问题。”
白子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目光则是看向了顾灼灼。
顾灼灼先是一愣,而后气便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摆明了说她脑子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