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在进入沧海盟之前我就是个梳发丫头,可不就是靠这手艺吃饭嘛~”顾心儿语气轻快,说着话的时候还在顾灼灼的脑后捣鼓着头发。
顾灼灼没想到顾心儿在进入沧海盟之前还做过别府的丫鬟,她了解小静,也与别的丫鬟相处过,不管是什么性格的丫鬟,都还是有些共性的,可是顾灼灼看顾心儿那直率可爱的样子,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她并没有从顾心儿身上看见那些明显的共性。
“梳发丫头?”顾灼灼心中有些怀疑,看着镜子里的顾心儿。
“是的,有些大户人家房里的丫鬟分工很细,就比如我做的梳发丫头,专门负责房里主子的发髻,还有梳妆丫头专司主子的妆容妆面,也有专门服侍主子更衣的。”镜子里的顾心儿目光炯炯地专注在自己的头发上,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顾灼灼关切的目光。
“那是不是很辛苦?每天要起早服侍。”服侍主子梳发,那必然要比主子起得早得多,可不是主子什么时候起再起就行的。
“其实还好,除了要早起,还挺清闲的,只要早上服侍着梳好头发,其余时候也没啥了,也就是研究研究新的发式,给其他姐妹帮帮忙,有时候可能要给主子重新梳洗,便也没什么其他差事了。”顾心儿凑近顾灼灼的后脑勺,好像在打量,顾灼灼在镜子里都看不到她的脸了。
“早起不就挺痛苦的嘛~尤其是我看你年纪还小吧,我记得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那觉怎么都睡不够,我妈为了叫我起床上学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顾灼灼挑挑眉,开玩笑道。
“哈哈灼灼姐你可真可爱~”顾心儿的小脑袋又冒了出来,笑弯了眼睛。
顾灼灼见状,故意皱起了眉,装作凶巴巴的样子瞪了一眼顾心儿。
“灼灼姐那你也清楚,中学生每天要起多早,早起嘛,唉……”顾心儿直起身子来,头往上仰,一脸幽怨的样子,而后带着些刻意沧桑地继续开口,“上学不易啊,我都习惯了。”
顾灼灼看她那故作老成的样子,乐了,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脑袋,但顾灼灼忘记了自己还有头发在顾心儿手里,而顾心儿的头此时还做戏地抬着,没有注意到手里的头发。
这边一抓,那边一动,一阵疼痛袭向顾灼灼。
“嘶——”顾灼灼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啊抱歉灼灼姐!对不起我没注意到,扯疼了吧?”顾心儿立马松了手,然后低头吹了吹顾灼灼被扯痛的地方,然后手指温柔地摁压着周边,力道轻柔缓和,顾灼灼明显感觉到头皮上的疼痛好了许多。
“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自己乱动了。”顾灼灼看着顾心儿一脸的愧色和不安,赶紧开口。
“服侍梳发的时候,必须要时刻关注着主子的动向,主子一动,手上动作必须要跟着动,或是力道要松,万万不能扯着主子的一根头发丝,更别说扯疼主子了。若是真的不小心扯到了,那便是我的错,决不能找借口的,哪里还能赖在主子身上。”顾心儿还是没有笑容,只顾着给顾灼灼按摩头皮。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心儿的语气平平,好像只是在为顾灼灼解释,听不出一丝怨愤、不甘或是难过来,可是顾灼灼却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丫鬟的共性,那是一种习惯性的遵从。
“好了,我真的没事儿,没事啊心儿。”顾灼灼转过身来,双手抓住了顾心儿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抬头直视着她,放柔了声音说道。
小姑娘此时垂着头,紧紧地抿着嘴唇,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两眉之间皱起浅浅的沟壑,眼眶周围稍稍泛着粉红,这副憋闷着不说的样子让人怜惜。
“你现在不是丫鬟了,你在沧海盟了,我们都是一样的。”顾灼灼轻轻拍着顾心儿的手背。
“嗯!灼灼姐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来到沧海盟以后太舒服了,现在再想起以前,就有些……不好意思啊。”顾心儿吸了吸鼻子,挤挤眉动动眼,一张小脸总算是露出了一个笑容,带着些不好意思。
这话说完,顾心儿将顾灼灼的身子转回去,一边右手拿起梳子细细梳了起来,一边开口讲述起了自己的身世:
顾心儿是身穿到了这个世界的。
曾经她是一个刚满13周岁普普通通的初中生,在Y市一所不错的中学读书,刚刚升到初二,学校开始强调中考在即的重要性和紧迫性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她就莫名其妙地和中考、和学校、和曾经的一切人和事彻底告了别。
因为是身穿而且是在放学途中突然穿越的,和顾灼灼不一样,顾心儿穿越过来以后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人依然是那个刚升初二、留着妹妹头的13岁少女。可也正是因为身穿,顾心儿这身打扮、这发型让周围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格外防备,其中艰难不说,日子过得比顾灼灼差远了。
后来为了生存,顾心儿阴差阳错地进了平阳侯府做丫鬟。
一开始,顾心儿只是府里一处院子的一个三等丫头,主子的面基本见不到,负责的是院子的洒扫、干些杂活,有时候还要跑腿或是被一、二等丫鬟使唤,这些顾心儿作为前世的普通初中生哪里做过多少,很是吃了些苦头,更别说被打被罚。
后来机缘巧合地,平阳侯嫡幼子娶妻,院中人手不够,于是顾心儿被指派到了平阳侯嫡幼子的院里了。因为手巧又肯学,院中管事麽麽加以培训调教,顾心儿成了嫡幼子正妻房里的梳发丫头,每日为嫡幼子正妻梳发,若是遇到嫡幼子留在房里,顾心儿还要服侍男主子梳发。
正因如此,顾心儿练得一手好手艺,既能给女子梳发,也能替男子梳发,很得女主人喜欢。就这样待了两年,嫡幼子正妻怀孕了,顾心儿也十五了,突然有一天她偷听到了其他几个丫鬟在房里八卦,八卦的竟是自己。
说是她们前夜当值的时候,听到平阳侯嫡幼子夫妇说起了纳妾之事,不知怎么地就说起了顾心儿这个梳发丫头,最后的决定她们没听着,但是听那语气,选定顾心儿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些丫鬟不知道顾心儿就在门口听着,八卦之后还在那评论,都是艳羡顾心儿要麻雀变凤凰了,可是顾心儿不愿意,接受过祖国九年义务教育的她怎么可能接受包办婚姻,还是做妾。
而且她还小呢,15岁的她本应该在中考之后进入高中开启她新阶段的生活,可现在却让她嫁给一个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男人做小,这男人名义上还是她的主子,顾心儿接受不能。
于是乎,顾心儿跑了,趁着风雪交加,她逃出了平阳侯府。
可是大雪封路,无依无靠的顾心儿倒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寒冷差点儿就要带走她的生命,就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帮忙搜救的沧海盟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她。等到顾心儿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沧海盟里了,据说是她留作纪念的那些个学生证什么的证实了她的身份,后面便顺理成章,她加入了沧海盟、进入归月堂、认识了顾灼灼。
“当当当当——灼灼姐,好了,你看看,心儿牌双平髻!”顾心儿简单地说完自己的身世,手上的动作也彻底停了,双手放在顾灼灼的头两侧,一脸小期待地看向顾灼灼。
正面的发髻还就是之前平日里双平髻的样子,可是这时候顾心儿在后面又举起了一面镜子,顾灼灼看到了这个发髻后面的样子。
一朵花瓣分明的花朵在顾灼灼的后脑绽放,每一片花瓣的尖端都梳得和真的花瓣形状一致,顾心儿还在花朵中间点缀了几颗红宝石做的珠花,小小巧巧的,颜色又和戴在前面的红梅相近,就像是花朵的花蕊一样,让这朵花儿更加俏丽。
“哇!心儿你真的太太太太太厉害了!这是桃花吧?”顾灼灼看着后面那面镜子里用头发编成的花朵,由衷赞叹。
“是的,以前我们学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刚刚我便想到了,顺手也就编了一朵桃花,反正时间来得及,灼灼姐,你,喜不喜欢?”顾心儿眨巴着眼睛看着顾灼灼,表情很是期待。
“当然!你这双手可真是巧,我这都不舍得拆了,等晚上我得想想怎么睡觉不会破坏它的样子。”顾灼灼重重地点了点头,表达自己的喜欢。
“嘻嘻灼灼姐你喜欢就好!”顾心儿的笑意更浓了,嘴边的笑窝甜甜的,“你放心大胆地拆,你若愿意我日后常来替你梳发,还可以教你,好看的发式还多着呢。”
“那感情好,省得我一无所知的,要不是你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原来就是双平髻,不过我对这些是真的一窍不通,而且手笨得很,你当老师可不能嫌弃我哦!”
顾灼灼眨眨眼睛,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