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天廖诚那老头儿会这么说……”顾灼灼喃喃道,今天还真是长了见识。
除了佩服之外,顾灼灼慢慢回想起了很多那天的细节。她记得那天廖诚看了白子阳拿出来的信笺表情很是复杂,还说了句:“老头子我还真是好奇,你小子为什么还能活着。那个人究竟知不知道你将他的手艺偷学到了如此地步?”
对!显然廖诚是知道这刻章手艺的,才会这么说。可是为什么会说白子阳是偷学的呢?况且这手艺与白子阳的生死又有何关?虽说手艺难得,可是到底也只是门技艺,难道说就像是武林秘籍那样,为此可以相互残杀、搅弄风云?
还有,那个他,那个创造出这种手艺的人,是谁?
这么一回想,顾灼灼肚子里更是一连串的问号了,与其这么自己瞎猜瞎想的,还不如开口问呢,反正白子阳虽坑过她,不过还真的对她基本有问必答,不能说的、不好说的,他也不会选择欺瞒,而是直言相告。
“对了,那天廖诚说你这手艺是偷学的,这是什么情况啊?你真的是偷学的吗?”
“是,也不是。”白子阳稍加思索之后回答。
又肯定,又否定,这算什么回答?顾灼灼不明白。
“那你是从哪儿学的这手艺啊?”她想了想,继续问道,“或者说廖诚说的‘他’是谁啊?”
这次,白子阳没有再回答,取代语言的是一个眼神,他挑挑眉,深深地看了顾灼灼一眼。
顾灼灼回望过去,迅速反应过来,白子阳那眼神分明就写了一句话嘛:
“我都告诉你好几次了,这问题我不能回答,你怎么还问呢?”
行吧,顾灼灼读懂了白子阳的眼神中要说的话,她将这些问题统统咽回肚子里去,她没问清楚,但又好像懂了。
这个问题之后,房间里出现了片刻的安静,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氛围,有些尴尬,有些紧张,又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暧昧。
突然之间,白子阳开了口:“谢谢。”
“啊?”这谢谢有些没头没脑。
“谢谢你为了救我所做的一切。”白子阳又认真地说了一遍。
“哦,这没什么,你不是也救过我好几次吗?我这也不过是报答了一次罢了。”顾灼灼反应过来,赶紧笑笑,同时还暗暗腹诽自己今天来这里怎么突然变笨了,傻愣愣地等别人说第二遍才反应过来。
“我都听张同祺说了,本来廖诚是不想出手的,是因为你去和他谈判又答应了他的条件,才同意的。整个疗伤的过程中,你也一直陪着,尽管我醒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可是最难熬的时候也过去了。”
白子阳注视着顾灼灼的眼睛,郑重地继续说:“后来,你这么忙还抽空给我做吃的,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当然得谢谢你了。”
顾灼灼没想到,张同祺居然全部都和白子阳说了,不知道有没有说有些细节,比如说喂药……光是自己想想,顾灼灼就想捂脸了,希望张小哥靠谱一些,可千万别说啊!
她小心地观察着白子阳的神情,可是除了陈恳、郑重,她看不出别的了,所以,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些细节呢?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怎么也该有点反应吧?还有……
那个拥抱中的“灼灼”……
顾灼灼突然无法继续和白子阳对视了,她垂下了眼帘,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这时候,她又听到白子阳继续道:“而且,我之前不是因为你才少挨了一掌嘛,要不估计小命都要丢了。”
这个可不是自己的功劳,人廖诚本来就没打算打第三掌的,可这事儿又不好讲,顾灼灼只得笑笑,有些心虚啊。
同时,为了掩饰刚刚自己逃避视线的那个动作,她又故作自然地抬起头,开玩笑道:“那这么说的话,你确实得好好谢谢我!我和你说,廖诚那老头儿可难伺候了,为了救你应承下来那条件可真不好完成。”
“是吗?”白子阳闻言,来了兴趣。
“当然是真的,这老头儿可挑食了,而且他的挑食还和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挑食那是不吃某种食物,可他老人家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儿,他几乎什么东西都会吃,可是并不是所有做法和味道都吃。”顾灼灼开始吐槽了。
“这么复杂?”
“那可不,我给你举个例子,他吃胡萝卜,生啃凉拌、煎炒焙炸,都可以,但他不吃炖煮的,因为那失了胡萝卜原本的清脆口感,可是他又吃炖煮之后碾成的胡萝卜泥,你说奇不奇怪,胡萝卜泥不也是炖煮过的嘛。”
白子阳静静地听着顾灼灼吐槽,还不忘茶水伺候。
“还有啊,廖诚是个老饕,那舌头对味道挑剔到不行,虽然不会做菜,但是每道菜他都能尝出些东西来。其实这对厨子来说是件好事儿,相当于有个追求极致的老饕帮你试菜,你懂的。”
“那不是挺好?”
“是,可是偏偏廖诚那老头儿的脾气哟,本来就野了,在吃这一方面更是较真。最开始他会点菜,我就请厨房提前准备,有一次吧他突发奇想点了一个蓑衣黄瓜,你说说这又不是咱们以前那时候了,这季节哪有新鲜黄瓜啊,好不容易搞到几根,确实呃……勉勉强强。”
“那,挨骂了?”
“可不是嘛……”顾灼灼叹了口气,“生生就这盘菜的味道说了半个多时辰,明明不会做饭,偏偏说得还有道理,不过啊要是最近再让我看见黄瓜,估计我都得绕着走。”
顾灼灼说到一半,灌了一杯茶下去,继续道:“其实啊我知道他人还不错,脾气有些怪,但也就是认真,有时候还有点刀子嘴豆腐心,可有些狂野用词确实是不太合适……”
“看来你这几天是被虐出感想来了,辛苦了,要不我带你去逛街?买点东西放松放松,也作为答谢。”白子阳又给顾灼灼续了杯茶。
“那倒也不必,你好好谢谢廖诚吧,给你疗伤的时候他真是竭尽全力,最后那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我都害怕他出点儿什么意外,原本我以为他是将自己的内力从你体内引导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费劲儿帮你把它融合了,听说你现在内力涨了,经脉也通了,大有进步。”顾灼灼想了想,继续,“你是不知道,那过程啊……看来廖诚是真牛。”
“这确实,多亏了廖诚。”
“诶你说,要不要我再做点儿菜,然后帮你去找他说说,请他传授几招或者是传承几本武林秘籍。”顾灼灼突然盘算起来。
“武功秘籍?”
“你都不看小说的吗?丐帮长老、聪明而且会做饭的女孩儿以及女孩儿的……好朋友,要素可不都齐全了~”顾灼灼拍手、摊开,脸上的神色轻松下来。
“那秘籍之前还有一件事儿。”白子阳弯了弯嘴角,故弄玄虚地看向顾灼灼。
“还能有什么事儿?”顾灼灼果然好奇,非常配合地发问。
“那你不得先叫我一声,子阳哥哥?”白子阳挑眉看向顾灼灼。
此话一出,顾灼灼愣住了,她看了看白子阳的表情,想从中找到一点玩笑的意味来,可是除了那双闪着些许戏谑光芒的眼睛,顾灼灼竟还莫名从他的脸上分辨出几分认真来。
一瞬间,顾灼灼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整个脑海都被腾空,只剩下了“子阳哥哥”这四个字了,极其显眼地立在那儿,她还想挣扎着把这四个字扫出自己脑海,可是下一秒她的心里就一直在回荡着起一个声音,那是顾灼灼自己的声音,就好像是她自己一直在以不同的语调叫着“子阳哥哥”,循环播放。
子阳哥哥——
子阳哥哥?
子阳哥哥……
子阳哥哥!
……
这个称呼就像是一颗杀伤力巨大的炸弹,很短的时间内,就在顾灼灼的心里、脑海里炸了一次,又炸了一次,炸了又炸,将她整个人炸得无法思考,只剩下一片无法招架。
顾灼灼的脸顿时就通红一片,还不是那种淡淡羞意的粉红,也不是那种少女怀春的绯红,而是那种又羞又恼又慌又喜的感觉,就如同白子阳送她那副红梅头面——
红梅一朵,俏立枝头。
就连那脸侧的双耳也红得可以滴血,就像成熟的红桃,娇嫩可人。
顾灼灼猛地站了起来,跺跺脚,便抱头冲出了房间,连食盒都忘了带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顾灼灼便没影了,白子阳也没去追,俗话说,穷寇莫追,更何况来日方长。
白子阳一边收拾着食盒,一边回味顾灼灼刚刚那一连串的操作,想着想着,就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随后,似有什么感觉一样,他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双耳,然后笑容一顿,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白子阳再次失笑,微微摇了摇头。
嗯,耳朵有些烫。
——原来,不止顾灼灼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赤红了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