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灼双手捧着那紫檀木盒子,最后走回了剑心院。
现下沧海盟众人也已经坐下,九大门派,十张椅子,这最后一张便是为沧海盟准备的,而楚玉笙如今就端坐其上。
只有汪书贤,不知道该站哪,最后竟然站到了青冥派对面,离天湖众人最近的位置。但瞧他的神情,却是悠然自得,如今他已经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头发,背挺得笔直,一手背在背后,一手端在身前,若不是他那白袍子上满是拍不干净的泥污和灰尘,都要以为他是来给天湖山庄当军师了。
顾灼灼一步一步,路过那十张椅子,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她,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中那紫檀木盒子。
她也不敢顾盼左右,只直直盯着前方,看着老太太所在的方向,最后走上了藏剑阁前的阶梯,来到了顾老太太正前方。她一弯腰,手一伸,将其上的紫檀木盒子向前举着道:
“孙女不负祖母所托,入了藏经阁,过了重重机关,最后找到了这个盒子。盒子上了锁,锁扣精巧,孙女不敢妄动。”
话音刚落,顾坤玥过来接过了那紫檀木盒子,小声在顾灼灼耳边道了一句“辛苦了”,而后盒子便呈给了老太太。
而顾灼灼,手中少了那盒子,总算是舒了口气,直起身来,站到了顾坤和的身侧。如今顾坤和也顾不得什么白子阳和暗影阁了,他自然知晓,众目睽睽之下此物一出,天湖将面临的便是更多未知的敌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盒子来到了老太太的身上,就包括廖诚和魏咸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好奇,看着那紫檀木盒子。
然而那余穆夏却并不着急,她只慢慢地接过盒子,将盒子的正面先看上一边,再慢悠悠地将它在手中转了个圈,又看了一遍背面。
坐在最前的陆煊看了半天,却是有些坐不住了,率先发话:“老太太,这盒子您是不是该打开来,给大家瞧瞧?”
“呵。”老太太轻轻笑了笑,“陆掌门太高看老身了。这盒子就算是老身也未曾在山庄内见过,老身属实不知该如何打开,不如陆掌门你来试试,将这东西打开来给大家看看?”
“不敢。”陆煊一听这老太太话中锋芒毕露,连忙装作尊敬的模样抱拳作揖,以示自己僭越,“晚辈不过是心想这毕竟是天湖之物,老太太您是天湖当家作主之人,总该知晓一二,不由得好奇起来,想见见世面,如有僭越,向老太太赔不是了。”
然而这陆煊明面上像是退了一步,可实际上却将依然希望余穆夏打开盒子这一诉求传达得一清二楚,在坐的所有人都巴望着余穆夏能给大家看看其中究竟有何玄机,余穆夏再怎样拖,到最后就算是砸,也得将这盒子给开了去。
老太太也不知看了多久,唤了顾坤玥过去,耳语了一番,而后顾坤玥便匆匆离开了。
片刻之后,顾坤玥再次回到了剑心院,而这次她的手上,却是多了另一个盒子。
“诶,怎么又一个盒子?”玉芸山庄的欧阳倩看着这盒子来盒子去的,有些摸不着头脑,“莫非这天湖之中,还有许许多多宝贝和秘籍不成?”
欧阳倩这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十个门派以及沧海盟都听得一清二楚。
“会不会全是障眼法?这一个人去找,另一个人再去找,找来找去,最后找出许多盒子来,实际上哪个盒子都不是真正的宝物。”欧阳辰锋附和道,“顾三小姐毕竟是天湖的人,到时候个个盒子都开出些俗物来,骗我们说是宝贝,没有秘籍,那咱们也不知道啊。”
“放肆!”陆煊突然轻喝,插进了欧阳倩和欧阳辰锋的对话,“天湖世代经商,除了剑法超绝,家底也十分雄厚,岂是我等穷酸的普通江湖门派能比的!”
“呵,这阴阳怪气的水准,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一边魏咸听了这话,语气里满是嘲讽,道,“无非是想逼着天湖把这宝贝放到你面前,一唱一和地,也不知是表演给谁看,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就是三只猴儿,搁那耍戏呢!”
“魏咸!”陆煊一掌拍在桌上,直接瞪向了瑶山派的方向,哪知道那魏咸根本不曾搭理他,甚至都没有回望过去,只是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嗑着瓜子喝着茶。
“好了,辰锋,你以后若是再这般出言不逊,我便再不会带着你出来了!”欧阳倩没有理会二人的争吵,反倒是教训起自家侄子来。
没想到那魏咸却又是轻声一笑:“啧,欧阳小庄主,要我说,你就是太重感情,你可不能因对他陆煊的师兄有愧,便处处向着陆煊啊,别到时候还让人牵着鼻子,当猴耍了!”
“魏咸!你莫要欺人太甚!”陆煊听到这话,已经站起了身来,右手握在剑柄之上,腰间青冥剑已然即将出鞘。
“够了。”
正当气氛再次紧张之时,顾老太太余穆夏一声轻喝,让这场闹剧戛然而止,也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其他门派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才小女拿来的盒中,装着的不过是老庄主夫人赠予我的家传簪子罢了。”
说着,老太太一边举起了手中的簪子,这时众人望过去,才发现顾坤玥带来的盒子现下已然打开,那簪子确确实实便是从盒中拿出来的。
“老夫人给的簪子?”天珏刘申源觉得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与方才顾三小姐带回的盒子又有何干系?”
“无论各位信也好,不信也罢,方才老身都说过,那所谓的密室和机关,老身都一无所知,也多亏孙女聪慧,才能取出这盒子,但这盒子老身确实第一次见,其上锁扣精巧,老身也不知如何打开。但老身方才细细观察一番,想起了老夫人赠予老身的祖传之物,或许能成为开锁之关键,这才命小女去取来。各位既然这样想窥探我天湖之中藏有何物,又是千里迢迢而来,老身自然会满足各位所想。”
老太太慢慢悠悠地道,环顾所有人,目光一旦对上,各门各派中人反倒又不敢直视一般,将眼神移开了去。
“诶,老太太这话说得,倒像是我们都是为着看你天湖的宝物而来一样!”只有魏咸,似乎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直言道,“我等来之前也并不关心你天湖究竟藏了什么,为的是你家孙女啊!”
“就是啊老太太,您这么说,恐怕不太合适。”刘申源本人并没有那样喜欢魏咸,但魏咸如今这话他却是赞同的。
余穆夏听了这话,只在心中冷笑了几声,面上却并无其他,只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拿着盒子,将那簪尖轻轻插入锁孔之中,一转,锁扣应声而落。
盒子开了。
所有人的耳朵都听到了那一声细微的声响,也都在此时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锁扣。
包括顾灼灼,她也直勾勾地瞧着那盒子,她如今倒不是好奇盒子中究竟是什么,因为经过了那机关,顾灼灼已然相信了沧海盟的推论,但她满脑子都是担忧,担忧这世界有穿越者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盒盖缓慢地被老太太打开,顾灼灼能看见,里面果真是一个卷轴,被一根细小的丝带缠绕固定,安安静静躺在其中。
正当顾灼灼已经想望向楚玉笙,告知他要准备开始忽悠大法的时候,老太太却喊了她的名字:
“灼灼。”
“诶。”顾灼灼愣了一瞬,立刻上前一步道,“祖母,灼灼在。”
“便由你将这盒子抬去,让众人看看,其间是什么吧。”
“是,祖母。”
顾灼灼心中暗叫不好,这活儿怎么又落她头上了呢?然而她也只能无奈地接过盒子,毕恭毕敬地再次双手捧着,慢慢走下这藏剑阁之前的阶梯。
她捧着盒子路过了每个门派的人,她看到陆煊眼中那欲望的火已经烧得灼热,而欧阳倩则是一惊讶和好奇,静云师太和了明大师目光平淡,只是淡淡然看过一眼,连头都没有动,至于刘申源,眼中倒是有些许赞叹,却又好像有几丝刻意,而百草门薛蝉衣和澄云剑派赵三元,表情上便是止不住的惊羡了,廖诚并不是很有所谓的样子,更多的目光是给了顾灼灼而非她手中的盒子,至于魏咸,倒是很好奇似的,多看了两眼那盒子。
而楚玉笙,此刻则一直皱着眉头,在顾灼灼路过他的时候,他轻声道了句“辛苦了”。
转了一圈,本以为就此作罢,却不想陆煊发话了:“就给我们看个躺在盒子中的卷轴,能看出什么?顾三小姐不应该拿出来,将这卷轴展示一番?”
顾灼灼一愣,有些无措,看向了上首的顾老太太,没想到老太太却是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欺人太甚,顾灼灼心想。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咬着牙,将卷轴从盒中拿了出来。
然而就在卷轴离了盒子的一瞬,顾灼灼便感到一阵杀气向自己袭来,空中有剑光闪过。她下意识地想躲,却不想一个黑色的人影在一瞬间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剑刃出鞘,一声巨响。
“白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