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姐，这土豆已经切好啦？你之后是要做什么？我帮你拿过来。”顾心儿一边将土豆放进盘中，一边向着顾灼灼问道。
“接下来是片鱼，你帮我将水缸里的鱼拿来吧。之后就只剩那虾滑啦，片鱼的时候你帮我将青虾去壳便好。”
此时，顾灼灼正在厨房中忙碌，小静因着时间差不多了已经被派去请了顾坤和夫妇和顾坤玥，剩下顾心儿在给顾灼灼打下手。
顾心儿闻言了然，便向着厨房中的小水缸走去，今日的活鱼也是下午大厨房送来的，放在了一个小水缸中。
就算是在一汪湖水之中，顾心儿直接提起一条活鱼也不在话下，更不要说这鱼只是在一水缸之中。就像大厨房的陆掌事那样，顾心儿只用了两指，只是提着鱼尾将鱼从水中提了出来，再悄悄摸摸用了些许内力，让那鱼保持安分。
然而等到了案板旁边，顾心儿将鱼往案板上一放，收了内力，那鱼立刻就开始了挣扎。本就带着一身水，鱼又是一条肥鱼，顾灼灼没能迅速接住动作，导致两人身上被溅了许多水渍，甚至有几滴还朝着二人面门而去。
顾心儿下意识地往前挡，没想到顾灼灼根本不管那飞溅的水滴，手起刀落，鱼瞬间就没了动作。
她也不着急开始片鱼，反而是转过身来看向顾心儿：“心儿你没事吧？溅到眼睛里没有？”
“没有没有。”顾心儿连连摆手，一边想用袖子随意擦擦，却不想顾灼灼已经拿出了自己随身的手帕，往顾心儿脸上轻轻擦去。
二人的距离被这么一个动作瞬间拉近，现下顾灼灼比自己要高上些许，她俯下身来凑近自己的脸庞，近到顾心儿甚至能看清她眼前的睫毛。
能看到她眼前的睫毛，这场景倒是有过许多次，一次是那日在王语溪的小楼之上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剩下的大部分都是在孙二家时二人同床共枕的几个晚上，再就是昨天……无论哪一次，都是让白子阳也能心跳加速的程度。
因此这次也不例外，那帕子还带着一股香味，饶是顾心儿看着眼前的场景，都一时间忘了拒绝，只愣愣地等着顾灼灼用那手帕帮自己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好像这一切就应该发生，而二人所在之处也不是什么天湖山庄，而只是孙二家的小厨房。
然而还未等顾灼灼动作结束，便听到有人自院中进来，跨入了这小厨房中，抬眼一看，是自家的小姑姑和老爹老娘来了。
几个人看着这番场景，都愣在了当场，然而顾灼灼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妥，眼睛反而一亮：“爹、娘，小姑姑，你们来啦！先进屋坐吧，我先让小静和心儿把已经备好的配菜和锅底端上去，我这剩下两个菜，就来！”
倒是小静察言观色地瞧了瞧顾坤和，最先反应了过来，冲向顾灼灼这边一把将顾心儿给拉开了去：“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小姐用自己的帕子给你擦脸？小姐自己脸上都有水呢！你来了天湖山庄，便是山庄的丫鬟，怎的还幻想自己是小姐了！”
听到小静这般训斥，顾心儿才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一步，连连行礼：“是我僭越了，有失体统，冒犯了小姐，心儿自愿领罚。”
“是我没有教好她。小静也自愿领罚。”小静也跟着道。
“不碍事不碍事！”顾灼灼在沧海盟早已习惯了和顾心儿的相处模式，到了天湖山庄之后顾心儿在自己面前也基本不喊自己小姐，自己更是没有真的把人家当丫鬟过，眼下这个场面她也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是我主动给她擦的，她也不敢拒绝，又怎会主动要求我呢？”
“行了！”顾坤和皱了皱眉头，“下不为例！注意自己的身份，包括灼灼你！”
“是。”顾心儿和小静都低着头，顾灼灼则是连忙应下。
“我和你娘还有你小姑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便先去屋中坐下了。”
“明白！”顾灼灼自己也怕那顾家老爹接着生气，故意用甜甜的声音道，“我马上来，不会让您久等的！”
顾老爹点了点头，转了个身，向着门外走去。
***
“你们都先下去吧，这顿饭不需要你们服侍了。”随着顾坤和一声令下，小静和顾心儿，并着刘希音的那位贴身嬷嬷，便都向着屋外退去。
本来顾灼灼还以为，顾坤和是突然开始向顾坤玥学习，要放几个下人去吃饭，毕竟顾坤玥的贴身侍女在饭点大都是能够跑去用膳的，就像今日，她也没有带着侍女过来。
这样顺便和自己好好享受一下亲人团聚的时光不是？
然而等几个人出了屋子，顾坤和却是一脸严肃地望着顾灼灼道：
“你带回来的这个沧海盟的小丫头，究竟是个什么人？”
顾灼灼愣了一下，道：“就是归月堂堂主王语溪赠予我的丫鬟呀。”
先前关于顾心儿，顾灼灼没敢说是沧海盟盟众，隶属归月堂，毕竟在江湖上，沧海盟可是江湖好汉踏破门槛也不一定进得去的“优质盟会”，一百零八文试加上一百零八武试，让许多英雄豪杰望而却步，这么一个不会武功还未满二八的小姑娘，怎么想都不可能通过，因此顾灼灼只告诉了顾坤和，顾心儿就是王语溪给她准备的丫鬟，一直都负责自己在沧海盟的起居。
现下顾坤和再次问起，顾灼灼也是有些紧张，这顾心儿不会真的趁着来天湖山庄这些天就跑去找那什么劳什子秘籍去了吧？可自己昨日分明问过，顾心儿每日和小静形影不离的，哪来的时间？莫非……是晚上？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恐怕还真帮不了她了……若是心儿被赶出天湖山庄去，她可得怎么一个人回沧海盟才好？想到这里，顾灼灼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她几岁开始在沧海盟做事？”
“她是王堂主在我来了之后才找来的。”
“她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顾坤和冷哼一声。
“什么关系……？就是小姐与丫鬟呀……”顾灼灼一时间竟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与丫鬟？”顾坤和皱着眉头，“你以为你爹我糊涂了是不是？沧海盟给你找贴身丫鬟，竟找一个毫无资历肆意妄为的小姑娘？”
“不是的不是的。”顾灼灼有些无奈，虽然她现在还是没明白顾老爹怎么能因为顾心儿没那么有规矩就生这么大的气，但还是决定努力为顾心儿辩解一番，“心儿她以前在平阳侯府做丫鬟，后来因为梳发技艺好，便做了梳发丫头，专门给平阳侯的嫡幼子以及他的夫人梳发。”
“侯府的丫头？怎的又跑那沧海盟去了？”顾坤玥似乎是想要岔开话题，忙道。
“那平阳侯是个纨绔，夫人怀孕后便开始出入烟花之地，到最后看上了心儿，要她做小。心儿不愿嫁与他，便趁着大雪之夜逃了出来，本来都快死在雪地里了，被沧海盟给救了下来。原本我没有要贴身丫鬟，江湖儿女行走江湖，哪有时时刻刻都带着丫鬟的！她原本只是来给我院子扫雪的，为我梳过几次发，我瞧着喜欢，王堂主才送我的。”
听到这里顾坤玥却是笑了：“就算是给侯府的嫡子做小，按理说地位也比做个梳发丫头高不少啊，竟然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宁愿死也要逃出来，这么一听，倒还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若只是单纯如此尚且值得佩服，可我瞧着怎么不对呢。”顾坤和听到这话，确实鼻子一哼，“这小妮子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勾搭了人家侯府的少爷，现下竟然又对灼灼图谋不轨！”
“啊？心儿怎么了？”顾灼灼一愣。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是对秘籍有什么动作的样子，倒像是和自己有关系？可顾灼灼怎么想也没想起来自己和顾心儿能有什么不妥。
“我问问你，你与她在沧海盟也是这般相处？”顾坤和问道。
“对，我们基本上是……是以姐妹相称！”顾灼灼听着似乎不是什么关于秘籍的事，舒了一口气，道，“何况咱们江湖世家，小姑姑对下人也很友善呀，就连您平日对待陆掌事和汤副掌事，不也都很尊敬嘛？难不成我们对她就非得按着京门大户的标准来不可？”
“顾灼灼！你这般行事，成何体统！”顾坤和听到这里，却是一拍桌子，“她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吗？还京门大户，你是不是真当你老爹我是个傻的？我问你，你与她，是不是已有了磨镜之好？！”
“磨镜之好？那是什么？”
“咳……就是……”顾坤玥斟酌了一下语句，道，“就是女孩子喜欢女孩子的意思……”
“那没有！绝对没有！”
搞了半天竟然是这个意思？！顾灼灼简直吓了一跳，天地可鉴，自己对白子阳可是一片真心，怎么到头来变成什么“磨镜之好”了？
“我问你，袁成伟主动邀你探讨武学，她硬生生将人家挤开，还妄想人家对你图谋不轨，因而冲你吃味，可有此事？”顾坤和道。
“那只是她为我把关而已！”
“且不说袁家那小子天赋异禀，若是真的对你有意你老爹我都愿意考虑，你的人生大事，哪里轮得到她一个丫鬟来操心！”顾坤和一边说着，一边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还有，昨夜她是不是借着给你盖薄毯一事轻薄了你？”
“轻薄？！”顾灼灼吓了一跳，“那是我做梦，结果拽了她的袖子，她没有站稳，倒在了我身上而已！”
“你日日考虑她，特地关照她，尤其今日你还用自己的帕子为她擦脸，这可是你老爹我亲眼瞧见的！”
“都说习惯了姐妹相称才这样的！”顾灼灼没忍住也有些激动，然而想了想，却是叹了口气，“爹，您真的是误会了，我之后会让她跟着小静好好学学的。您消消气儿。我向您保证，我绝对没有什么‘磨镜之好’，我顾灼灼就算真的心有所属，也一定是一个武功超绝丰神俊朗的男子！”
听到这话，顾坤和的情绪才终于得到缓解，眯了眯眼睛道：“你能保证得了你对她没有那层意思，又怎能保证得了她没有非分之想？你最好趁早与她说个明白，也莫要再和她有什么姐妹相称之情谊了！”
“明白了爹。”顾灼灼挤出了一个微笑，而后立刻撒娇般地道，“爹，您尝尝这暖锅吧，别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