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子阳的这句话，顾灼灼才终于松了松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白子阳，眼里还闪着泪光。
这时候她也才想起来，白子阳刚才打斗过，而她听到了剑刃划破衣服的声音，那时两个人的身型在一片黑暗之中，顾灼灼根本无法分清楚受伤的究竟是谁。
“刚才你受伤了吗？”顾灼灼问道。
“没有，放心。”白子阳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只是个傀儡，它没有伤到我，甚至没有碰到我的一根头发丝，它打不过我的，都是我在打它，别害怕。现在它已经不能动了。”
傀儡，原来那没有眼睛的东西是傀儡。那那个眼神无光的女人呢？难道她也是傀儡吗？
那样的傀儡，难道是根据白子阳的样貌所做的东西吗？
那傀儡看上去才不过十三四岁，是……十年前的白子阳吗？
这样的傀儡在暗影阁里究竟有多少个？站在笼边看着自己的有一个，那在外面的呢？白子阳进来的时候提着剑，也不知遇到过多少敌人。到最后，在一堆的问题中，顾灼灼最关心的还是白子阳现在是否安好。
“那你到这里之前呢？是不是也……”
白子阳愣了一下，而后叹了口气：“我来到这里之后，没有遇到哪怕一个人，包括傀儡。刚才这个，是今日的第一场战斗。”
“诶……？”
“所以别怕。”白子阳抬手，摸了摸顾灼灼的脑袋，“我们现在，只需要从这里走出去就好，我带你出去。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无法保证下一刻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看着白子阳认真的模样，顾灼灼也了然，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这是火折子，你收好，我在黑暗中能看清许多，但你可能还未适应，如果需要，你便能用。”白子阳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递给了顾灼灼，最后看向了顾灼灼的双腿，“腿，还麻么？”
顾灼灼收下火折子，微微活动了一番自己的脚，她一直没有站起来，腿似乎仍然不听使唤。
白子阳见状将手覆上了顾灼灼的双腿，顾灼灼感到一阵温热的内力随着他的双手流转。不过一会儿，自己腿部便恢复了知觉。
顾灼灼道了一声谢谢，准备站起身来，眼前的白子阳却更快站了起来，右手的剑被他换到了左侧，而后他便向她伸出了手：“手给我。”
好像是依然在怕她害怕一般，白子阳这一次牢牢地抓紧了顾灼灼的手，带着她站起，一步一步走出了牢笼，向着那透向微光的门走去。
感受着手掌处传来的温度，顾灼灼觉得自己的心在此刻才算真正地恢复了跳动。在笼子里那无边的黑暗中时，她曾无数次感受到绝望，可眼前这个男人一出现，为她带来的就是光。
他们明明已经在笼子里耽误了许久，可却没有哪怕一个人前来。仿佛他们现在只需要走出去一般。
就算有危险又能怎样呢？
顾灼灼看了看那紧握着自己的手，有这个人在的地方，一切好像都不是难事。陆玖的复仇也好，丐帮的质问也好，掉落山崖也好，眼前的人仿佛就有化解一切危险的能力。
一边想着，顾灼灼一边也用力握了握白子阳的手。
***
石门上全都是眼睛，只是却没有眼珠，顾灼灼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忍不住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里的东西都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如白子阳所说，门外一个人都没有。出了门之后，白子阳便轻车熟路地拉着顾灼灼向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顾灼灼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地方，道路错综复杂，如同地牢一般，没有窗户，只有墙上燃着火把用于照明。
就算不是被关着，只是在这里生活，应当也会很压抑。
然而白子阳却对这里的道路如此熟悉，每到一个岔路，他都不曾有过犹豫。
之前的男人曾说，还有一个更大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更大的笼子，“他”曾到过那里，而被那个有着白子阳脸庞的傀儡也和刚才一样，就站在笼子的旁边。彼时顾灼灼因为无边的恐惧而近乎无法思考，如今看着这个走在前方的男人，顾灼灼忍不住想，在黑暗中被囚禁的生活，白子阳是不是也曾经历过？他在这里，是不是还吃过更多的苦？
然而现实没有给顾灼灼太多的时间去瞎想、去心疼，敌人很快便出现了。
起先顾灼灼并没有意识到，那是敌人。
因他们眼前最先出现的正是那个穿着纱裙的女人。就和顾灼灼在笼中看到的一样，她的衣着色调亮许多，通身白色，料子也轻而柔，宽大飘逸，裙摆都拖到了地上，可是却又通过上身的腰封勾勒出了漂亮的身段。
在充足的光线下，顾灼灼将她漂亮的脸看得更加清晰，丹凤眼，高鼻梁，朱唇粉面，就连那眼眸都是好看的，然而唯一不变的奇怪之处也是那眼眸，只有感觉得到明亮，却并没有神气儿。顾灼灼觉得她仿佛在看着自己，又仿佛没有在看自己。
“她……也是傀儡吗？”
顾灼灼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问道。
“是，别怕。”站在她身前的白子阳道。
在二人言语之间，那女人傀儡就已经向着白子阳发动了攻击，手中的匕首寒光闪过，直直向着白子阳的面门而来。
白子阳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而后也出了招。
只见他将左手的剑旋了个方向，反手握剑，不过三招，直接将那女人手中的武器打落了去。下一刻，白子阳的剑刃就直直插进了那女傀儡的脸庞。
剑在她的脑袋中一个翻转，她的整个头颅就突然四炸而开，顾灼灼眼睁睁地看见，那脑袋里没有血没有肉，最后散出来的，全都是稀碎的小碎片和零件，包括那无神的眼珠，到最后就像两颗玻璃珠子，滚落在地上。
那女人确确实实是傀儡。然而正因她是傀儡，没有了头颅的她，竟然依然能动作。
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匕首，冲着白子阳便再次飞奔而来。
***
傀儡正在越来越多，顾灼灼和白子阳每向前走一步，都会看到新的傀儡在冲着他们而来。
而二人之前一直紧紧拉住的手，也早就不得不分开了。击败最开始的傀儡时，白子阳还称得上游刃有余，只需要一只左手，就能让女人傀儡的脑袋分家，最后又卸了她的四肢，让她彻底无法动弹。
但随着傀儡越来越多，饶是白子阳也无法一直这样轻松，而顾灼灼也需要战斗。好在看过了他如何攻击傀儡，顾灼灼也勉强算得上是心神领会，由她卸了四肢的傀儡如今也不在少数。
但架不住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后来出现的女人傀儡们都穿着不一样的裙子，款式长短风格都大不相同，也拿着不一样的武器，刀枪棍棒以及最常用的剑，顾灼灼都见过，然而她们却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有的有眼睛，有的就像自己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少年“白子阳”一样，没有眼睛。
傀儡如同虫群，无穷无尽，但二人终归还是在朝着前方移动的。
然而就在二人专心对付这女傀儡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剑刃挥砍而至，顾灼灼持剑招架，却没曾想到这人力气这样大，顾灼灼一个受身翻滚，却直接离白子阳远了许多。
因为这距离，两个人此刻整整好站在自己和白子阳的中间，一人面朝顾灼灼，一人面向白子阳。自己身后是宽阔无一人的大道，而白子阳那边，背后却是成百上千的女傀儡。
顾灼灼看了看，这两个人穿的就和那日绑架自己的人一模一样，只是他们没有蒙着面。而这样的衣服，在那些女傀儡身上却是不曾有过的。
站在自己面前的，瞧着是一个女人，但脸却和其他女人傀儡不一样，她的皮肤更黑，身材也没有那般婀娜，脸上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疤痕。她没什么表情，死死盯着顾灼灼，顾灼灼也说不上那眼睛算不算有神采，和其他的女人傀儡相反，这个人的眼睛没有什么光泽，但顾灼灼总觉得那是属于人的眼眸。
所以，暗影阁这是终于派出真正的杀手来对付自己和白子阳了吗？
另一边，那黑衣人也已经向着白子阳发动了攻击，白子阳一边招架着女傀儡，一边还要分出心思给这黑衣人。
同时，顾灼灼却也听到了他的声音：“它们也是傀儡！”
懂了，顾灼灼想。只要是傀儡，动作就一定会有些许瑕疵和缓慢，更不会内力和轻功，只要像之前一样，将它们拦腰斩断，或者卸除四肢，便永远不会再动弹。
“明白！”顾灼灼握紧了剑，准备和这个新傀儡开始战斗。
然而战斗却比顾灼灼想象中要难上不少。
这个新的傀儡，竟然比之前的女人强上不少，单说力气和攻击频率，就让顾灼灼有些吃不消。每次剑刃碰撞，顾灼灼总能感觉到一阵酥麻感从自己的手腕传来，这傀儡的力气竟然让自己都觉得有些招架不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顾灼灼自认为力气是比寻常人大的，可如今在这个傀儡面前，顾灼灼却感觉之前的一切都如错觉一般。
多次交锋之后，顾灼灼渐渐觉得右手有些无力，那麻木的感觉已经渐渐开始在她的手臂上停留，无法消散去了。
这样下去不行。
顾灼灼一咬牙，死死盯着那个再次冲着她挥剑而来的傀儡，在它剑刃将至的一刹那，顾灼灼猛地一个弯腰，手中桃花剑反手冲着那傀儡的左足直直而去。
一声巨响，那傀儡的整只脚直接被顾灼灼砍了下来，布料因顾灼灼的内力被震得飞散。失去了左足的傀儡一瞬间如同失了重心一般落下，顾灼灼双腿发力，直接向后退去，整个人直接重重摔在了墙上。
“灼灼！小心！”
抬头，一柄利剑冲着她直直而来。
顾灼灼只能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蹲了下去，剑直直地撞在了她头顶的砖块之上，而后旋转着被弹开了去。
然而危险却并没有到此结束，下一瞬，顾灼灼只感到天旋地转，好似她背后是万丈深渊，而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滑落。
两秒之后她才看清，自己刚才背靠的墙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缺口，那缺口正在飞速向自己远离，和缺口一起远离的，还有那甬道中的光芒。
黑暗席卷而来之前，顾灼灼只看到白子阳腾空而起的身影，以及两只缺了布料的左脚，上面都刻有数字。
分别是拾叁号，以及叁拾陆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