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灼兴高采烈地跟在小静身后,一想到自己总算是能摸摸菜刀、铁锅、灶台了,顾灼灼心里就有个小人儿在那儿搓手手表示期待,走路的步伐都带着雀跃,那柄桃花剑跟着顾灼灼的节奏一上一下,似也渲染上了主人的兴奋。顾灼灼自顾自的激动,完全没注意到身前的小静一边向前领路一边时不时回头打量着她,神色有些奇怪别扭,不过就是顾灼灼注意到了,这姑娘也不会太在意。
走了一会儿,不用小静说,顾灼灼也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厨房就快到了,同道的仆从家丁多了起来,或提着食盒,或捧着瓜果,步履匆匆间见着顾灼灼了还能护着东西向顾灼灼行礼,顾灼灼不由在心里暗赞这古代服务水平之高。
不过,这么多次见礼下来,顾灼灼捕捉到了众人看见自己时复杂的神情,一愣,想了想。
不是吧,那什么白子阳说的话才这么几个小时就传遍了?不是说古代消息闭塞的吗……
想到这里,顾灼灼开口问小静:“小静,我问你一个问题啊。”
“小姐有什么吩咐?”
“呃,我今日去厨房可有什么不妥?”
小静脚下顿了一下,忙一福身,开口道:“并没有,只是之前小姐从未踏足过厨房。”
得了,还真是如此,自己和这原身的剑痴三小姐差异之大,这之后的日子怕是比自己之前想的要更难了……唉,不管了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饭做饭最大!
顾灼灼皱皱眉又摇摇头,笑了起来,抛开那些有的没的,还是一心扑向了自己的烹饪事业,不知道这古代的厨房是什么样子的?殊不知,她这副样子落在旁人眼里,又是好一顿流言蜚语。
***
终于,顾灼灼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厨房。
据小静的介绍,这里是天湖山庄的大厨房。所谓的大厨房,要负责整个山庄所有主子的三餐饮食,来往宾客的点心宴席,以及对外的施粥设席对内嘉赏管事婆子等等一干与吃有关的事宜。虽说各院子都设有小厨房,但是大多时候还是由大厨房供食,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这大厨房不可谓不重要,因此占地很大,房舍所用木材都是花重金买来的特制过的防火木头,使唤人手也是极多的,而大厨房的陆掌事也是个厉害的,不仅他自己是名厨,他爹他爷爷都是名声赫赫的大厨,家传的手艺,很得敬重器用。
“哇~”顾灼灼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地赞叹出声,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也不怪顾灼灼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者竟像刘姥姥初入大观园似的没见过世面,天湖山庄的厨房着实有几分电视剧中皇宫御膳房的意思,完全不似顾灼灼想象中武学之家的厨房,练武之人不都只要大碗的酒,大块儿的肉就好了嘛。
唉,只怪自己孤陋寡闻,先入为主了,冒犯了冒犯了,顾灼灼低着头吐了吐舌头,笑自己没见过世面,同时心中的期待随即像烤箱中的面包慢慢在膨胀,她提着衣摆兴冲冲地加快了步子,也不用小静带路了,揣着心里的“小面包”进了大厨房。
一进去,果然是热闹非凡。
进屋左右蹲着几个丫头婆子择菜洗果,往来于灶台之间的,端盘送菜的,人虽多却井然有序,正值上膳之际,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竟都没注意到突然多出来的顾灼灼。
最惹眼的是屋中十个灶台齐燃,左右各五,或火焰熊熊,大铁锅和铁铲碰撞,爆炒间火焰蹿得有人高,锅中的菜仿佛是在火苗中跳跃、舞蹈;或火苗隐隐,上面一紫砂瓦罐咕嘟咕嘟地响着,罐口的盖子被热气顶得一上一下,开开合合轻轻作响;或火苗明灭,稻草香木隔着,升起袅袅的青烟,带着草木烟熏后独特的香气,烘烤着铺在上面的肉肠,肉皮嗞啦嗞啦的冒着油花,肉香和熏香交织四溢……
多么美妙的交响乐啊。顾灼灼轻眯着眼睛,下颌微抬,鼻子轻翕,各种香味飘进顾灼灼的心里,此时食材烹饪发出的各种声音是顾灼灼自来这个世界后最悦耳动听的声音了,这一瞬间,她最近一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放松,好像她还在家里试菜选菜,准备着下一个视频的素材,她还是那个马上就要去领奖的美食博主。
厨房里除了左右的灶台相对,两列灶台之间一条宽长木桌,木桌一侧五墩案板,案板旁是不同式样的刀具,顾灼灼看得双眼发光,这锃亮的剔骨刀啊,这可以照出人影的宽刃菜刀啊。
案板前端有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子空盛具,也有放置着食材的盘子,有削成块切成丝剁成末的,也有尚未处理过的。此时正中的案板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彪形大汉,大汉蓄着络腮胡,束着发髻却因着头发自然卷而依然显得有些蓬乱,身着灰布衫,两只宽大衣袖此时挽在手肘处,一双手此时使着两把宽厚的菜刀,粗犷的大汉却将两把看着就很重的刀舞得灵巧,一根白萝卜很快就成了均匀的薄片,两三人围在汉子身边,似是在学习,其中一人用竹筷夹起一片来,对空一看,竟能透出光来,片片如此,汉子用刀将案板上的萝卜片叠放到空盘中,指示其中一人送到其中一个灶台去。
“这刀法厉害啊~”顾灼灼看得入迷,小声叹道。
“小姐,这是大厨房的汤副掌事,他爹是大厨房的前任掌事。”后头进来的小静恰好闻言,小声地同顾灼灼介绍。
“副掌事啊,这刀法要没有个十来年可练不出来,我和你说啊……”顾灼灼聊起烹饪来,可有得说,可还没等她说呢,一道粗声将兴奋的顾灼灼拉回了现实。
“三小姐?”正是那刀法了得的汤副掌事。
这一粗声一出,整个厨房像按下了暂停键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一瞬的安静,只听得到灶上炉火瓦罐的声音,而后,细琐的窃窃私语响起,好像怕被顾灼灼听到责罚又似仗着人多不责,更何况这三小姐不仅失了忆还武功尽失了,还怎么服众责罚?
所有低语在这偌大的厨房里织就了一张网,一把将顾灼灼拉回现实,顾灼灼轻松不在,她猛然意识到,现在的她是天湖山庄的三小姐。
“哈哈。”顾灼灼被搞得有些尴尬,勉强笑了两声,继续道,“我就来看看,你们忙你们忙。”
嘀咕声不停,那大汉汤副掌事皱着眉头轻咳一声,厨房中才又被按下了重启键,众人各自忙去了。而后,汤副掌事转向顾灼灼,微微拱了拱手随意地见礼,蹙眉开口:“三小姐,你怎来大厨房了?可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之处?”
汉子粗声粗气的,一句话说得顾灼灼皱起了眉头,她听出了这人对自己的轻视,好像她的出现是一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