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红了眼,哭哑了嗓,视线模糊中周家的大门愈发清晰。
想到里面就有爱我疼我的娘亲,鼻子一酸,我快步上前敲门,渴望下一秒便被娘抱在怀中细细安慰。
门童开了门缝看见是我后,却没有往日热络的开门,而是说了一声“我去禀报老爷”,将我挡在门外。
亏我每次从学院回来还给他带些小物件,竟如此“恩将仇报”,我在心里暗暗将门童划分到“不可交”的一类人中。
等待的时间太久,久到我再受失恋的打击,再傻再笨,也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何况,从小代替小姐当才女的我,又怎会愚笨痴傻呢。
我不再等待,而是用力敲门,大喊着“快开门!快开门,我要见我娘!”
很快,有人被我的喊声吸引过来,好奇的往周家张望。
周家人在改朝换代后一直低调,最怕因不好的事儿被百姓关注。果不其然,关了良久的大门很快开了。
我也如愿见到了娘。
当跟我同为丫鬟一起长大的萍萍告诉我,那个裂了纹碎了口的破罐子里,是我娘时。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我娘怎么会在一个巴掌大的破罐中,成了一捧掺了土的青灰。
周地主站在我身后,咳嗽一声淡淡道:
“你娘办错事惹恼了宗恒,宗恒罚她跪地请罪,怎料引了旧疾发错,缠病余日,今儿上午去了,我们周家有讲究,仆人死了必须火葬,这不刚烧完装上你就回来了,去给你娘磕个头,就回学院去吧,别耽误了大小姐的学业。”
轻描淡写几句话,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杂草。
手中的破罐尚有余温,我贪恋的用脸贴蹭,轻声呢喃“娘,芸心回来了,芸心错了,娘,芸心错了……”
周地主不耐烦看我哭啼,转身潇洒离去,所有人都走后,萍萍悄悄返回。
我看她欲言又止,猜想或许我娘的死并不像周地主所说那般。
对着萍萍又磕有拜,求她告诉我真相。
听到真相后,我反而不悲伤了,因为我的心已被滔天怒火烧成利刃,除了仇恨再无其它。
原来,罪已致死的我娘,竟然只是因为多看了周少爷的“朋友”一眼。
萍萍说,那天有“客”来访少爷,是花楼今年的魁首,来寻那日正巧少爷在学院有些不舒服回周家取药。
少爷生怕被周地主知道自己与艺妓有牵扯败了周地主最在意的名望,急忙将这魁首拉到自己房内理论。
知女莫若母,我娘大抵是知晓我的心思,偷偷跟了上去。
萍萍只知道我娘趴在门缝向里看了一眼,便被少爷一脚踹门重重摔了出去,后脑勺直直钉进少爷养在门外的矮竹上,当场昏迷不醒。
少爷一眼未多看,喊来仆人将我娘连同那株矮竹一起扔进了柴房,匆匆送走了衣衫不整比来时头上多了一支金钗的花魁。
然后大事化了般以一句仆人冒犯主子,报了姥爷一声便提药回了学院。
周地主根本不在意我娘的死活,听见少爷的话后,连眼皮都没抬起一下,只是摆摆手指头让他走了。
而我娘,我娘就插着那根竹子,熬了整整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