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倩儿的门口堆积了很多的人,大部分都是在那日晏漓晕倒的时候见到过的医者。
“见过世子殿下,见过世子妃娘娘!”
晏漓直接冲到了厢房内,厢房里如白昼明亮,黄济珉蹲在窗边,一直在叹气。
“黄爷爷!”
晏漓上前,小心问着。
而黄济珉却很无奈的摇着头,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几分的自责。
西林沐的脚就是一顿,直接扑到了床沿上。
嘴中说不出任何的声音,眼泪却簌簌而下。
诸葛倩儿奄奄一息地艰难睁开眼,看着来人,嘴角缓缓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们来了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漓声音极其低沉,带着威严的怒气。
然屋内和屋外的下人们都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晏漓世子翩翩公子,对下人向来温和客气,就算是做错了事情,重话也不会说一声。
此刻如此,足见是真的动怒了。
“殿下……”诸葛倩儿声音细弱蚊蝇,手握紧了西林沐的手,始终笑着。
“我是大夫,我最清楚我身体的情况,殿下,你……你可不可以让他们都出去,我……我只想和您还有嫂嫂说说话。”
“倩儿!”
“我中的毒,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是束手无策!”
诸葛倩儿再次笑了笑,带着一种安详,还有祈求。
晏漓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楚尙,将不好好做事的丫鬟先惩罚了,其他人,都在外面守着!”
“是,殿下!”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整个屋子都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房间里的炉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西林沐将诸葛倩儿扶起来,将她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
“殿下……”
“你是北辰尊贵的公主,你为何会……”
“诸葛家……向来没有亲情可言,只论医术排资,诸葛家以前我还算是个人物,可自从横空出世了一个表弟,诸葛家早就抛弃我了,不然,我被无间帝霸占,家族竟然弃车保帅,我也算是和诸葛家,没有了关系!”诸葛倩儿笑着,只是咳嗽一句,结果一吐,大汩大汩的鲜血就往下涌。
床上,衣服上,西林沐的双手,全是鲜血。
只听到那让人心痛无比的呕吐声,西林沐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慌张与害怕。
这是一种生命消逝最可怕的表现,就在你的面前,血淋淋的,是死神来临的脚步声。
西林沐什么话都不能说,只能哭,手足无措,将床上能抓的东西都抓来擦拭着,似乎只要将那些血液擦干净,诸葛倩儿就会好起来一样。
眼咯站在床边,眼底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但手中拿着的火炉子,几乎要被抓变形了。
“无碍,嫂嫂,吓着你了,对吧?”诸葛倩儿吐完后,自己擦了擦嘴角,嘴唇白得吓人,笑容也犹如风中摇曳的梨花,随时都会凋零。
这样的美人,见者犹怜。
“倩儿……是我晏漓对不住你。”晏漓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表情凝重。
“不,世子,世子殿下……诸葛倩儿没有医好您的病,是倩儿最大的遗憾,请……请世子殿下原谅……”诸葛倩儿叹息一声,她的目光中有亮光,“世子您在北辰国收到的所有苦难,多少都和我有关系,世子,倩儿这一辈子都还不完这份债了!下辈子,倩儿做牛做马,再来赎罪!”
“倩儿!在晏漓心中,你早就不是什么郡主了,你是我的妹子,最珍贵的妹子!”
诸葛倩儿流下了两行清泪,是带着微笑。
“我以前太过执拗,妄想不属于我的东西……那日我故意说一些话来激怒嫂嫂,可嫂嫂却无比平静的对待我,看着嫂嫂与世子排除万难也要相爱,我便也明白或许早日放下心结,也不用那么的痛苦万分了……”
她说到这里,擦了擦眼泪。
“我的身子,时日不多了,弥留之际,我有事情告诉你们……”
诸葛倩儿又咳嗽着,又是汩汩的鲜血,这次的血夜不似之前那么鲜红了,而是黑色的。
西林沐脑子一下子就嗡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直面生死,而且诸葛倩儿……是西林沐目前为止,情感最复杂的朋友。
“世子,我被北辰新帝囚禁的那段时间,我……我……我其实暗地里查了一些时间。你被抓到北辰做质子,可不是简单的误会,是有心人为之!”
诸葛倩儿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的每一句话都在用力地抓着西林沐,接着她的力气才能说出。
“第二件事……咳咳……”
“你别说了,不管什么毒药,我都会想办法治好你,别的事情你就别……”
“世子,求世子让我说完……”诸葛倩儿跪在床上,眼中带泪。
“倩儿……”晏漓长呼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说吧!”
“世子殿下……第二件事,世子在北辰国的遭遇,是赢帝默许的,甚至有推波助澜之力,世子殿下,你一心为这大周,终究是托付错了……”
西林沐在见舞华夫人之间,楚尙曾推心置腹说过一段话,西林沐对皇室向来没有好感,经历了舞华夫人、常枫郡主、凌沛香等人之事情后,赢帝早就面目可憎了……
但……西林沐咬着唇。
每一次赢帝见到晏漓,他表现出的喜欢、尊重、惜才和偏爱,都他娘的是骗人的!
赢帝,真是世界上顶尖的演员!
“这些,我都知道。”
出乎意外的,晏漓回答的很是平常,没有任何的波澜。
诸葛倩儿又笑了笑,“也对,世子智慧向来绝冠天下,是我多虑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抓着西林沐的手,“嫂嫂,世子殿下,有人对嫂嫂不利……我……是棋子……千万……千万别上……别上……”
诸葛倩儿话说完后,抓着西林沐的手,就完全没力气了,躺在了西林沐的怀中。
眼没闭,带着不甘心,痴痴地盯着晏漓。
烈女诸葛,倩儿永逝。
西林沐放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