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是“我们回家吧”,也不知怎的,西林沐听到这句话,眼眶发酸。
无比平常的一句话,她心里的那面湖面,竟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任由宴漓温柔地为她系好披风,宴漓的手刚落下,她便握了过去。
他的手,很冰。
但又奇怪,就是握着这样的手,莫名的安心。
宴漓眼眸有什么东西碎了出来,嘴角还是挂着盈盈的笑容。“是不是太累了,我们这就回家。”
西林沐点了点头,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其实和很多人一样,也有很多疑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只要,安安心心地在晏漓身边就好。
晏漓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与西林沐手挽着手,渐渐消失在郡主府中。
常枫郡主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踌躇了一下,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郡主殿下……”老胡在一旁问了一句,“上官小姐已经带到了清风堂,是否要让人候着?”
“候什么?她又算什么千金小姐?一肚子的坏水!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歪心思,让她跪一夜算是轻的了!不许让人守着,我们郡主府难不成还真有采花大盗不成?也不准送水送吃的,明个儿到了时辰,让她自己滚!”
“是,郡主娘娘。那纯王殿下眼下在厢房里熟睡……”
“堇儿是个好孩子,今个儿明显是心情不好,多贪了几杯,便让他睡下,其他人别吵着他休息。”
“是!”
“老二呢?怎么我没有见到他人?”
“娘娘,好像从方才就没有见到二公子,需要老胡去寻吗?”
“罢了罢了,他能做什么好事?没有在陛下面前发疯胡为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今日之事够稀奇,你等人都走了后,好好排查一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郡主必须一清二楚。”
老胡自然说是,走到门前转弯的时候,差点撞到正在发呆发愣的三公子。
今日二公子没有了去向也就罢了,怎么三公子一晚上也是神情恍惚?
老胡朝着韦呈冕的目光瞧了去,恰好是世子夫妻背影转角的瞬间,韦呈冕也就收回了目光,本来澄明的双眸里似乎有重重的浓雾。
“三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老胡是郡主府里的老管家了,看着两位少爷从小长大,一直都很是疼爱两位性格迥异的少爷。
韦呈冕一双幽幽地眼睛似乎是没有焦距一般,失魂落魄的,只剩下一个躯壳。
“公子?”老胡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看着韦呈冕这个样子,不免朝着鬼神之类的想,更是担心地举起手在韦呈冕双目前晃了晃。
“什么?”韦呈冕神色才渐渐正常起来,缓缓地问了一句。
“三公子,方才您这是怎么了?可吓坏老胡了,老胡还以为是什么鬼魅妖孽勾了少爷 的魂魄呢!”
韦呈冕却摇着头,嘴角荡漾出了无奈的笑容,“我倒真希望魂魄被带走……”
“少爷?您说什么?”韦呈冕说得极其小声,以至于老胡都没有听清楚。
“哦,没什么,我不过是在想事情罢了。”
老胡明显还是不放心,又再担忧地看了一眼韦呈冕,确定眼前的人是自己家的少爷。
“老胡……我……我想问你一件事……”韦呈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要放老胡走的意思。
“少爷,您问便是。”
“我一向都忙于公务,并不知潘阳城里的许多家宅之事……方才那位世子妃,可就是这些日子里众人口中赞不绝口的西林家的嫡女?”
老胡一时间有点惊愕,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少爷会问他这样的问题,虽然很是惊愕,却也不得不点点头说道:“晏漓世子大婚那日,我们郡主府举家都在临武城小住,实在是郡主娘娘有皇命在身,陛下也有交代,世子大婚事出突然,礼到了就好,不需跑一趟。是故世子大婚之夜,我们郡主府也没有人道贺,一直都是郡主娘娘心中的遗憾。三公子您不识得世子妃,也是情理之中!那世子妃的确是西林太傅的孙女,西林家的嫡女。”
“你可听说这位世子妃有胞弟?”韦呈彦又问了一句,目光中的亮光带着期待,如一团炽热的火,反而让老胡糊涂了起来。
“胞弟?未曾听说啊!世子妃是前西林主母所生,胎大难生,母去女留……后来太傅府也发生不少事情,世子妃就被送到琅琊山了,再后来十六岁生辰一到回到潘阳城就变成世子妃了。据老胡所知,世子妃是没有胞弟的,倒是后来的秦氏,为西林家生了几位公子还有一位小小姐……”老胡说完后,只见韦呈冕又陷入到沉思中,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三公子,您为何要打听世子妃呢?”
“哦,没事。我只是今晚第一次见到世子妃,实在觉得世子妃有点像我一位好友,不免就多问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老胡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啊,也对,那世子妃生得明艳动人,任谁都会印象深刻,想必公子的好友也一定是俊朗不凡。那三公子您先歇息,老胡还有事,先去忙了。”
“好……”韦呈冕似乎还在想什么,然后又唤了一声,“老胡!”
“是!”
“你……你确定那世子妃一直都住在琅琊山十六年,从未下山么?”
“啊?”老胡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坊间是这样说的,据说是算命先生所言,世子妃十六岁以前,不能下山一步,应该是真的吧。再说了,那琅琊山路途遥远,山高陡峭,世子妃一个女孩子如何下山?下山又干嘛呢?”
“也是,没事了,你去忙吧。”招了招手,韦呈冕眸子暗暗地,叹着气朝着自己的房间缓步而走。
只留下老胡一个人留在那里,着实是不安。
今晚上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为何问了如此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呢?
而且,都是围绕世子妃的?
韦呈冕看了一眼沉沉地夜空,秋夜的树枝,格外冷清,只有那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天灯,传达着某种信念。
“是你吗?木弟?我怎么觉得,就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