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沐回明月山庄的时候,天还没有黑。上山下山这条路,西林沐已经走了无数次了,但每次走,心境都完全不一样。
“娘娘,你回来了?世子醒来了,一直问你,沛封大人已经派人问了好几次你回来没有?”
门口的侍卫远远地看着西林沐的身影,连忙迎上前说着。
原本头顶还一片乌云的西林沐,一听到晏漓醒来了,立即喜笑颜开,提着裙摆,在雪地中飞奔起来。
“娘娘,你等等我呀,你腿上有伤,别摔倒了啊,娘娘!”素娟拿着油纸伞,在西林沐后面追着。
西林沐此刻太想见到晏漓了,她才不管身上是否有伤,她也不觉得疼痛。
晏漓醒来了,一晚上的担惊受怕都消退了,她只想看到晏漓,困扰她的不安才会彻底解开。
“晏漓……”风雪继续肆无忌惮地拍打在西林沐的脸上,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越是这样,心中想要见到晏漓的执念就越深。
踏入东阁的大院里,熟悉的药香味就溢出来了,暖和的感觉也紧随着西林沐急切的步伐越来越强烈,到了晏漓的房间,她也不顾沛封和侍卫们惊讶的眼神,一把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晏漓!”
她带着笑容,在看到屋里的画面后,笑容逐渐僵住。
晏漓半躺坐着,神色比之前白了许多。诸葛倩儿坐在他身边,正在喂着晏漓喝粥。
“世子妃娘娘,你来了!世子殿下醒来就一直在问你在哪里?你要是再不出现,世子这碗粥都没法喝了。”诸葛倩儿看到西林沐,反而是一脸的微笑。
诸葛倩儿是典型的北辰美女,高颧骨,深眼眶,面容带着几分异域的宽广与精致,难怪一直诸葛倩儿都蒙着脸,就她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说蛊惑众生也不为过。
西林沐作为一个追求美的人,她一生的终极追求就是看美景吃美食赏美人。按理说,诸葛倩儿的美是张狂又惊艳的,她肯定是欢喜极了。
可惜,此刻的诸葛倩儿和晏漓同时出现,一个天下第一美男子,一个绝美异域美人,在烛光中,将两个人的面容烘托地更加浑然天成,似乎,这两个人天生就应该站在一起。
越是这样想,西林沐的心,就抽得厉害。
她从来没有这样的危机感,从未有过这种酸楚的感觉顺着她的血液爬上来。
她咬着自己的唇,盯着眼前的男女,还要告诫自己,千万不能乱,她是西林沐啊,是晏漓的结发妻子,她为何要怕?
“是我来晚了!”西林沐收起自己眼中的丝丝酸楚,将手中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汤婆子递给了才赶到的素娟,摇曳着裙摆,走到了堂内。
晏漓虚弱地笑了笑,招着手,“听说你下山了?”
“去办了点私事,错过你醒了。”西林沐坐在另一边,和晏漓的手扣在一起,眼中还是担忧,“可觉得好点了?能吃点粥了吗?觉得冷吗?咳嗽吗?”
诸葛倩儿端着青花小碗,但目光还是落在了西林沐和晏漓紧紧扣着的双手上,那么的自然,那么的亲密。
晏漓没有立即回答西林沐的问题,而是咳嗽几声,宠溺地眼神里带着浓厚的情谊,伸出修长的手,将西林沐头发上残留的雪花拨掉,叹息一声,“你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呢?”
西林沐只是听到晏漓这么一说,久违的温暖笑容,星子一般的眼睛,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夜而已,晏漓更显消瘦了。
西林沐看着,心疼得哽咽起来,眼眶泛着酸,就这么看着自己的丈夫,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完美的晏漓,而在他的头顶上,其实一直都有一把刀,那是死神的刀,晏漓的命,随时都会被死神带走。
越是有这样清醒的认识,西林沐就越能理解了晏漓的很多行为:总是宽待他人,总是带着笑容与人相处,内心却早就关上了情感的大门。他不争不怒,不爱不喜,不是因为他薄情或者是自恃尊贵,而是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与任何人的情感纠葛,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无妄的遗憾。
“我听说昨晚上你吓坏了,对不住了,你一定担心了许久吧?”晏漓带着真诚,拉了拉西林沐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你我是夫妻,同生死共患难,谈什么对不住对得住……”
诸葛倩儿总算是知道原来传闻都是真的,世子与世子妃的确是相敬如宾,恩爱非常。
“世子,世子妃,要不我先退下?”她轻咳一声,脸上还是带着笑。
“瞧我,对不住了,诸葛郡主,我失礼了。”西林沐方才是真的忽略了诸葛倩儿的存在,就在她与晏漓对视的那一瞬间,每一句话,感情的每次涌动,天地万物,唯有彼此。
看着西林沐要收回她的手,晏漓却笑将西林沐的手抓得更紧了。“无碍,倩儿是自己人。”
“自己人?”西林沐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涌动,她有点慌乱,她很害怕,害怕接下来晏漓说的话,她没有能力承受。
“嗯,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诸葛倩儿,是我视为亲妹妹的挚友,我曾经拜诸葛先生为义父,所以,她也应该是你的妹妹!”
“妹妹?”西林沐有片刻的傻眼。
“是呀,嫂子。我们还真有缘分,昨日这么巧我也救了嫂子。若是哪日我遇到南疆的巫女,我一定要问一问,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世子债不还,以前在北辰国的时候我就一直救世子,现在来到了大周,不但要救世子,还要救嫂子!”诸葛倩儿放下碗,耸了耸肩膀,无奈的笑着。
西林沐一直都觉得诸葛倩儿是个冰美人,想不到她笑起来是那么的天真和纯粹。
“诸葛郡主……”
“叫我倩儿吧,嫂嫂。世子呢我是不能叫大哥的,这是我爹的规矩,但我可以叫你嫂子,对吧?”
“真的谢谢你了,昨天你救了我一命,现在你又……”
“那你们夫妇就对我好吧!”诸葛倩儿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