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绿镜姑娘被您派去扫了一上午的雪,回来的时候手也冻僵了,衣服也被雪浸湿了,一张脸受尽了委屈一样。奴婢想着绿镜姑娘还是太年轻了些,就开导了她几句,结果绿镜姑娘没听完就去娘娘您那个屋子里去了。”
底下坐着的是年纪大一点的沈妈妈,在晏王府中就开始跟着素娟绿镜照顾西林沐,只是不怎么进厢房。
“奴婢看绿镜姑娘身上是有气的,怕冲撞了娘娘,便也跟了去。结果绿镜姑娘就站在门口也不进里屋,娘娘和素娟姑娘聊得正欢,应该也没有注意到绿镜姑娘。绿镜姑娘听了好一会儿,就哭着跑开了……奴婢哪里能追上,想着姑娘家发会小脾气自然就会回来……结果……”
沈妈妈一下跪在地上,“是奴婢做事不稳当!娘娘您和素娟姑娘出了门,沛封大人叫奴婢几个收拾一间厢房出来给倩儿姑娘住……一时间完全忘记绿镜姑娘至今没回来!”
素娟担忧地看着脸色凝重的西林沐,她斜靠在床榻上,眉心蹙着,静止不动的样子,感觉还没有睡醒。
“娘娘,绿镜那丫头一根筋,搞不好是中午奴婢和娘娘你说的玩笑话,她听进去了……糟糕,她会不会……”
西林沐虽然身子很不舒服,但脑子还是在飞快的转动,她回忆着午后她和素娟的对话,没有那一句话有问题,但如果绿镜当时本来就带着怨气听,难免不会钻牛角尖。
西林沐长长地叹叹气,“素娟,帮我把大氅带来!”
“娘娘?你……”
“那丫头是跟着我从西林府来的,我对她是有责任的,那丫头的习惯脾性我都很了解,我亲自去找她!”
“娘娘,现在已经是丑时三刻,外面雪那么大,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我已经让四位大人和兄弟们去找绿镜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不行,我要亲自去!”
“娘娘!”
“素娟,下午白莲寺的尸体你也看到了,这里全是山路,这里不安全,她一个女孩子,你让我怎么在这里等?”
素娟知道劝不过西林沐,便赶紧多给西林沐穿几件大袄,“好,娘娘,山上路滑,我陪着你去!”
西林沐接过汤婆子,想了想,沉声道,“东阁那边,就不要惊动了,世子才醒来,那边已经很忙了,不许去添乱!”
素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山上的路特别的不好走,雪很大,还夹杂着雨。西林沐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恶劣的天气,到处都是山路,稍微不注意就会摔倒。
东南西北四个再厉害,晏王府的人做事也很细致,但大家在山上找了两个时辰也一无所获。
“娘娘,您看您的嘴唇都冻成紫色了,我们先回去,让其他兄弟去山下找找,奴婢觉得绿镜妹妹是不会一个人在山上这种地方呆很久的,她那么聪明,搞不好已经下山了。”
素娟和四个兄弟轮番劝说着西林沐,西林沐身子也很虚弱,总觉得头重脚轻,看着天空一点一点地泛白,她重重叹一口气。
刚走到明月山庄门口,便看到了好几个人影。
这个时辰,按理说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西林沐和素娟对视了一眼,忍不住脚步加快了几分。
“娘娘,您可回来了!”沛封看到西林沐,一直搓着手,心中的石头也放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西林沐问了一句,“难不成是世子?”
沛封为难地左右瞧了一眼,“娘娘,您还是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西林沐在一旁问着。
“世子半夜惊醒,说梦到娘娘您有难,便让楚尙去雅阁看一看您的安危,谁想到……您竟然不在雅阁里,世子听说你半夜出了山庄,急得也要出山庄,是黄大夫和诸葛郡主以死想逼,世子才作罢。听说世子担忧娘娘,东阁那边已经……”
听着沛封这样说,西林沐的脚步越来越快,心也七上八下的。
在东阁,大门是开着的。
西林沐差点因为湿润的积雪踩不稳,跌跌撞撞去了晏漓的房间。
东阁好几个房间都灯火辉煌,和逐渐明亮的天空连成一线,屋外风雪飘摇,宛如雪景中温暖的小屋。
“晏漓……我!”
西林沐进了晏漓的房屋,只见晏漓与诸葛倩儿正在对弈,灯火辉煌,岁月一片静好的样子,完全没有感到沛封刚刚说的那么紧急。
“嫂嫂,您回来了?世子左右都等不到你,便与我一起对弈等……”
诸葛倩儿看到了西林沐,总算是松一口气,带着关切的眼神。
西林沐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因为晏漓没有看她。
从她嫁到晏王府起,只要自己出现,不管是什么场合,只要自己出现,晏漓那双入如星辰一般明亮的双眸里,唯有自己的身影。
天地万物,只需要一个眼神,西林沐就能感受到晏漓心底的那一份的真心和在意。
外面雪下得很大,屋檐上不断因为积雪太多而有雪块砸下来的声音,更显得此刻无比的宁静。
屋内温暖无比,灯烛摇曳,衬托的晏漓的那张神颜越发清透,却见不到那双只会追逐自己的眼睛。
西林沐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该你落子了。”他的声音哑哑的,面无表情,一只手拽着黑色的棋子,另一只手敲着棋盘。
他在催促诸葛倩儿下棋。
明明西林沐已经到了门口了,他不多看西林沐一眼就算了,他似乎连话都不想与西林沐多说一句。
诸葛倩儿微微诧异地抬眼瞧了一眼低垂着头的晏漓,咬咬嘴唇,又带着几分可怜的眼神瞥了西林沐一眼。
冷,好冷。
西林沐搂了搂自己的披肩,她似乎想从衣服的温度中缓缓活过来。
“绿镜不见了,你也知道,那丫头本事不大,脾气挺大。我想着毕竟是我的丫头,也不想打扰你休息,我就出去找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喉咙中的委屈浓度太高,她明明带着几分轻松和笑意的话,格外的干哑,涩涩的,像极了一条落水狗在看到主人后发出的凄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