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警局内。
白招娣和白淑韵并列坐在一起,两个人就像童话里的白天鹅和丑小鸭。
这时,一名警察大步走来,语气严肃道:“两位,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没有人丢钱,只是一场误会,你们俩在这里签字后就可以离开了。”
白淑韵蹙眉,反问道:“真的没人丢钱?”
警察点头:“是的,是那位同学看差了,钱就在她书包里层。”
白淑韵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抬手在文件上签字后丢给白招娣。
白招娣怔愣片刻,看向白淑韵。
白淑韵一脸晦气:“看什么看,签字啊!”
“我……我没有偷钱。”
“所以呢?”
“你是不是该给我道歉?”
白招娣说的很小声,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白淑韵简直气笑了,她刚准备出手教训白招娣,余光就瞥到门口走进来一道人影。
颀长的身姿,俊朗的容颜,抬手间流露出淡淡的清冷感。
是白祈年。
白淑韵眼珠滴流转,立刻暗暗掐了自己手背一下,疼的飙出两行热泪。
白招娣:“???”
这又是什么操作,不等她询问,白祈年的身影就停在俩人面前,他脸色阴沉地扫过白招娣,抬手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白招娣的脸瞬间红肿,鼻血不受控地流下。
白淑韵惊呼,拉住白祈年的手臂,柔柔弱弱道:“哥哥,你干嘛打姐姐。”
白祈年:“她也配做你姐姐,要不是她,你能卷入警局?自己偷钱丢人,还要拖上我们白家,真是恶心。”
白祈年冷哼,这才注意到白淑韵的眼眶泛红,他立刻察觉到白淑韵手背的掐红。
白祈年反手又给了白招娣一巴掌,这次用力之深,直接将人抽在地上。
白招娣捂着高高鼓起的脸颊,嘴里血肉模糊。
鼻息淌出的红血滴在地上,砸出一片片血花。
她怔愣地站在原地。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她才是白祈年的亲妹妹,可是来到警局后,白祈年不仅对自己不闻不问,还反手给她两巴掌。
白招娣不理解,她抹了把鼻血,抬头看向白祈年。
白祈年:“道歉。”
白招娣:“什么?”
白祈年指着白淑韵手背上指甲盖大的红晕,冷冰冰道:“要不是因为你,淑韵这么乖的女生能来这里受罪?”
白招娣:“我做错了什么?又不是我让她来的!”
她唯唯诺诺、如履薄冰,对每个人都散发善意,可上天总喜欢和她开玩笑。
当年,她被人贩子拐走,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盼来家人。
可家人的眼里总是流露出嫌弃和厌恶。
她……就这么招人烦吗?
白祈年握着白淑韵的手,眼眸冰冷:“我再说一次,你必须和淑韵道歉!”
白招娣抿嘴,倔强地看着白祈年,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如果真算起来,白淑韵还帮别人诬陷她是小偷呢!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望着彼此。
白淑韵嘴角压住浅笑,适时开口:“算了,哥,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们才是亲兄妹,可不能因为我这个外人坏了感情,这样我心里会不好受的。”
白淑韵看似在帮白招娣说话,但字字句句都在讽刺。
白祈年冷哼:“她算个屁,你才是我们白家的掌上明珠。”
似是为了证明白淑韵的地位,白祈年绅士地拉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盯着白招娣,威胁道:“如果不道歉,就自己想办法回家。”
白招娣沉默回应。
“好,很好,淑韵我们走,有本事她就走二十公里,自己回家。”
白祈年说完,小心翼翼地拉着白淑韵上豪车离开。
不大的等候室内。
白招娣默默站起,一步一步走到警局门口。
刚刚几人的争吵都被看在眼里,有人犹豫,有人看戏,驻足围观的人不少,却没人向她伸出援手。
她就像是上帝遗忘的孩子。
尝尽人间冷暖,始终孤独。
白招娣透过玻璃,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默默为自己打气。
“不就是二十公里,以前又不是没走过,加油,招娣,你最擅长的就是走路!”
她边说边低头往前走。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她一眼就能看到自家豪车,车上白淑韵宛若珍宝般被白祈年呵护在手心里。
明明,那个位置本该属于她的啊!
此刻,有股嫉妒涌入白招娣的心里,逼出她最原始的怨气。
就在这时,一张洁白纸巾挡在她眼前,遮住了所有的画面。
“你在等车吗,要不然我送你一程?我住在你隔壁,正好顺路。”
白招娣怔愣回头,看到一张清秀文静的小脸。
她记得这个女生,就是她报警还她清白。
“谢谢。”
白招娣接过纸巾,擦拭鼻血,拒绝道:“不用了,我的衣服脏了。”
言外之意,她穿着脏衣服,怕弄脏了沈初滢的车。
白招娣虽然不识货,但也看的出沈初滢一身牌子,更何况沈初滢住在白家隔壁,那可是富人区。
开的应该也是豪车。
沈初滢挑眉,上前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初滢:“脏了就脏了呗,到时候再洗就是了,不然你真打算走回去啊!”
那可是二十公里,走完了不得断腿?
白招娣摸着鼻孔下的白纸巾,不由深吸气。
乖乖,这纸好香。
她听到沈初滢的话,心里不由一暖,鬼使神差地上车,坐在沈初滢旁边。
待她反应过来想要下车时,已经晚了。
车辆缓缓行驶,穿梭在人群马路中。
沈初滢透过车窗打量着白招娣,撇开这老土的打扮,白招娣长得其实挺好看,或许是从小在农村的缘故,脸上有很深的高原红,她的眼睛大大的,澄净的宛如一滩池水,抿起的嘴角微微上扬,是很典型的微笑唇。
虽然脸上有点小雀斑,但不影响她的颜值。
白招娣小心翼翼地叠好纸巾,放在自己的口袋里,转头说道:“同学,谢谢你。”
无论是搭便车,还是报警,她都要说一声谢谢。
“不用,举手之劳。”
其实沈初滢也没有特别想帮白招娣,只是在看到白招娣土里土气,嘴笨的样子时,不由的想到曾经的自己。
那个在落后山村,处于重男轻女家庭里的沈初滢。
那个初入社会时,局促不安、小心翼翼的沈初滢。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沈初滢瞥了白招娣一眼,她紧紧捏着衣襟,像是鼓足勇气的告白少女。
“沈初滢。”
“啊?”
“我叫沈初滢”
“我叫白招娣。”
“招娣这个名字不好,现在好不容易到新家了,你可以换一个名字。”
白招娣鼻头一酸,眼泪竟不受控地流下,模糊了视线。
以前被人打骂时,她没哭过。
刚回家被嫌弃时,她没哭过。
就连刚刚被冤枉是小偷,她百口莫辩时,她也没哭过。
可是现在,她撑不住了。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名字有多耻辱。
可那又如何,无人在意她,更何况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白招娣吸着鼻子,刚准备掏出那张用过的纸巾,就看到沈初滢将一盒子香香纸巾都递了过来。
她感动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沈同学……我们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我刚来这里没朋友。”
她想和沈初滢做朋友。
沈初滢头也不回地拒绝。
“别,我没联系方式,也不想交朋友。”
白招娣小声啜泣,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显出失望,她来这里已经小一个月了,却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哪怕她身着妈妈买的的晚礼服,穿着不舒服的高跟鞋,也依然能从那些同龄人眼中看到鄙视与嘲讽。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就像落在海面上的树叶,拼命的想找一个朋友。
沈初滢,是她来到这里唯一释放善意的人。
可惜她不愿意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