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大姐想报复爸爸，让爸爸吃到儿子的苦，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啊！
我们身体里流着的都是老万家的血。
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
大姐坑爸爸不也等于坑她自己？！
“受连累？哼，要是万来来早都做好跟长林恩断义绝的准备，她又哪里会受到连累？”
蔡姑姑哼了声，“应应，这也就是败气被你给承接了，你家里才能相安无事，反过头去说，如果长林当年没找谢先生登门给凤丽看肚子，你没有困住这魔王败气，凤丽必然会在生产那晚死去，你爸得独自养活个败家儿子！”
“到那时，你跟万来来即使不跟长林断绝父女关系，你们俩充其量也只是多了个混账弟弟，姐姐对弟弟，帮不帮扶完全凭个人，想管的话搭把手，不想管就走远点，眼不见为净么，她万来来算的就是这笔账！”
“她要让你爸养活个败家子！让你爸后半辈子吃够败家儿子的苦！然后她躲远远的看大戏！”
蔡姑姑说得自己怒不可遏，“我说她狼心狗肺都是轻的！那就是个心理变态！她心理都扭曲啦！”
我像是隔空受到重创。
脑海里的记忆和蔡姑姑的话语不断的匹配，咬合——
“三爷，假如，我是说假如，遇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败气没露面，和我儿子一起出生了，不说他能败死我媳妇儿和我，我女儿会不会受到连累？”
师父回着爸爸，“理论上不会，依照旧制，女儿不入祖坟，是嫁出去的，不想被弟弟连累，就走远点，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远程目睹娘家被败光，不过这姐姐要是心软，难免会去帮衬，究竟能不能受到连累，要看个人。”
原来……
我闭了闭眼。
脸颊滑落两行冰凉。
“应应，你是不是也理解不了，你大姐咋就能恨你爸能恨到这份儿上！她的心比狼都狠啊！”
许是听到我压抑的哭腔，蔡姑姑也跟着哭了起来，“太吓人了！她做的这些事儿不但吓人，还让人寒心啊！一个十八岁的小丫头，仅仅是看不惯自己的爸爸再婚，她就能一环接一环的搞出这么多事情！到最后她坑的是谁！是你啊！你招谁惹谁了！这灭顶之灾全让你一个人背了！！”
“应应，万长林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一件事儿，就是有你这三女儿！”
蔡姑姑哭喊道，“要不然他都得被你大姐祸祸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万来来才是天生的败家子啊！”
我接收着蔡姑姑的疯狂输出，眼泪噼里啪啦的落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心头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还有很多很多的恨，很多的为什么！
那是我亲大姐啊！
没错，她小时候是会经常呲哒我，性格也有些冲动易怒，总爱给我甩脸子。
可她也会哄着我睡觉，会护着我，跟我说妈妈不在了，她会是我妈妈的大姐！
那时她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抱着我说，等她闯荡出来，就接我和爸爸一起去过好日子！
怎么能这样？
她怎么能发愿让爸爸有个败家子儿子？
怎么能跟慈阴同流合污……
我想喊，可脖颈中间深深的凹陷着，涕泪横流中，一个音节都喊不出来。
空气中像有一把软软的刀子，顺着我的喉咙扎入胸腔，戳的我心脏千疮百孔。
疼。
又喊不出。
像极了慈阴的一贯路数。
掐住你的软肋狠狠揉捏，让你陷入深深的无力。
缓了好半晌，我哭的妆都花了，流出的泪像是控干了脑子里的水，理智逐渐的回笼。
“蔡姑姑，我还是有点不明白，若大姐是在大学前夕跟慈阴达成的交易，要让我家出个败家子，那五年后败气出世，即便败气被我困住了，大姐也算是心愿完成，她为什么还要去给爸爸下蛊？”
我囔着嗓子道，“再者说凤姨是无辜的，凤姨跟大姐又不熟，大姐为什么还要害凤姨？”
“恨吧，万来来对你爸的恨意扭曲而又极端，咱们正常人根本就理解不了，也推敲不出什么。”
蔡姑姑回道，“我只能说，万来来对你还是有着姐妹情谊的，她应该也没想到，这份败气最后会落到你头上，害你沦为了败家子，所以她十年前回村，一来是心疼你，二来可能是觉得你爸捡了大便宜。”
“凭啥她发了大愿，长林还能平安无事？老婆孩子热炕头？因此她在回去办理啥出国手续时，索性给你爸下了蛊，此举既报复了你爸，也给了凤丽教训……”
我颤颤的，难怪大姐那阵儿着急忙慌的要出国，这是做了多少混账事儿！
“蔡姑姑，那她给我爸下的是什么蛊？”
如果大姐拜了慈阴为师，九年前就会下蛊，那她大概率也修了术，我怎么完全没感应到？
“她下的蛊其实并不高难，是用蛇虫鼠蚁的粉末，融合了慈阴的邪咒，通过破损的皮肤，下到长林体内，单说这个蛊是属于很初级的蛊，也很好破，我爸请出老仙儿就把毒粉逼出来了。”
蔡姑姑说道，“最缺德是蛊毒加持了邪咒，这个邪咒有掩蛊的作用，相当与用了一招障眼法，中蛊人浑然不觉自己是中了蛊，只会觉得自己体质差，像是患了啥慢性病，那么在治疗期间，虚病将会彻彻底底的转成实病，直到中蛊人病的要无力回天时，蛊气才会有细微的外泄。”
“我爸正好是在凤丽快要不行的时候去看的她，这才感应到了外邪，发现她中了蛊，并且这个蛊还受慈阴的咒门加持，因此破蛊也分了两步，不但要逼出蛊毒，还得破除邪咒……”
蔡姑姑轻叹道，“所以我才说，我爸和慈阴间接交了手，老实讲，我爸远远不是慈阴的对手，隔空没等过上两招，我爸就发现慈阴的道行深不可测，慈阴想要我爸的命是轻而易举。”
“但他俩有些儿时的感情在，慈阴也算给了我爸几分面子，没要我爸的命，见万来来做的事情败露了，慈阴也就收手了，算是容着我爸给凤丽破了蛊毒。”
蔡姑姑轻轻声，“不过最后，慈阴也威胁了我爸，倘若我老蔡家敢继续插手帮你，那她将不再顾及跟我爸的儿时情分，会对我和我哥出手，应应，我爸也只能帮你家到这里了。”
“我懂的，那慈阴心狠手辣，蔡爷爷能帮凤姨破蛊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我赶忙道，“只是我想知道，蔡爷爷既然发现了我大姐是慈阴的徒弟，那蔡爷爷有没有从中试探出我大姐的修为？”
“修为？”
蔡姑姑问道，“你指的是万来来的道行？”
“嗯，我大姐的道行深不深？”
“听我爸那意思，万来来好像没啥道行，她只会下点蛊而已，走的还是旁门左道的路子。”
蔡姑姑分析道，“再者说，拜师修道，前提不都得有慧根么，那万来来打小功利心就强，针鼻儿大点的事都得争出个高下，贪嗔欲念极重，从五行来讲，她属于肝火旺盛之人，这性格要是不改，又没有慧根加持，她怎么修术？！”
“只不过她入了邪道，慈阴或许有别的方法帮她种植出慧根，画了啥大饼，但有一点能确定，万来来肯定没啥道行，你想啊，要是万来来有道行，那她下个蛊何必还让慈阴给她加持邪咒？”
蔡姑姑说着，“她真有能耐不就自己加持了？所以，她仰仗的还是慈阴，依我看来，慈阴也是对万来来留了一手，那老太太虽然收了万来来为徒，也防着她背叛，并没有教她什么真本事。”
我沉下口气，愈发困惑了。
若是大姐啥都没修炼，她拜慈阴为师图的是什么？
单纯害自己家人？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另外，这事儿要是站在慈阴那边去琢磨，即便她想借助大姐的愿望顺水推舟的害一下我家，那普通败家子足以做到给我爸添堵了！
她犯不着用五年的时间去汇聚出一份魔王败气啊！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
如果说大姐当时是冲动，她许愿上头了，想的就是让我爸摔最重的跟头，感觉普通败家子折磨人的力度不够，她必须让我爸生出个魔王败家子，慈阴居然就能答应她，条件仅仅是收大姐为徒？
然后这里的关键点还是大姐没慧根！
若是慈阴的侧重点是为了给我家添堵，那老太太多少也会做些风险预估。
一旦这魔王败气出了啥差头，必然会给她自己带来隐患！
就像我现在追着她咬，没败气我跟她形成不了这么大的仇！
这都是慈阴早十五年前就应该能预料到的！
她是阴阳先生，最会的就是算，再不济她打个卦也能预测出这事儿的风险！
可她明知造这滔天败气会有大危害，还是帮大姐办事儿了！
正宗的损人不利己！
那么归根结底，慈阴又是图的啥？
单纯的喜欢大姐，欣赏大姐？
但慈阴可是天赋异禀之人，她很清楚培养个没慧根的徒弟要平白花费多少心血。
为啥还……
难不成她看中的是大姐的性格？
大爷的！
太多事情想不通了。
稳了稳心神，想不通的事只能暂且先放放。
“蔡姑姑，那您知道我凤姨这些年都生了什么病吗？”
“一开始凤丽只说是腰腿疼，骨缝嗖嗖蹿凉风，疼起来都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检查说有骨刺，还去医院打过封闭针……”
这事儿我有印象！
大概是六年前，小龙舅和艾秋姨因为要不上孩子来京中做检查，特意来看了我。
艾秋姨还聊过，说凤姨的身体差，总念着腰腿疼，还说她是月子里受过寒，留下的病根。
当时我一听这话，便想到凤姨在我离家那天追车摔倒在泥水里的画面，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那几年凤丽真吃了不少药，结果越病越重，疼的厉害不说，腿都浮肿了，一按一个坑，后来你爸和你小龙舅特意带着凤丽去京中做的检查，这才诊断出实病，对了，应该就是在你高考那两天，你爸还跟我念叨过，说去京中看过你！”
高考？
“对，我高考完的确是看到爸爸了，但我爸没跟我说啥话，他给了我一袋橙子就打车走了。”
我紧着眉，“后来我给小龙舅去电话，小龙舅说是带秦姥姥来京中看病，检查完秦姥姥也没大事儿……”
“哪啊！他们是带凤丽去看病的，也是在那回诊断出凤丽得了尿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