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房门要被他拉开的一刹那,我流出的眼泪落到了地板上。
微乎其微的啪嗒~一声,却让孟钦的身体顿住,握着门把手没有动。
“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我低着头,眼泪不受控的流着,“即使到这一刻,你对我也有着恨。”
“不,我不恨你。”
孟钦背对着我说道,“不是我没想过恨,而是我每当要恨你的时候,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一个孤孤单单的小女孩儿,她一个人蹲在那玩着石头子,天很冷,可她好像找不到家了,那时我以为,我会是拯救她的神明,我迟早会走进她的心,后来我知道,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的自作多情,因为她亲口对我说……”
他侧了侧脸,嗓音沙哑道,“她断不思量,让我从前与她心,付与他人可。”
房门一开,他直接走了出去。
我突然感觉到冷,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自己,躬着脊背没出息的哭了。
所以……他今天的忽冷忽热,给我个甜枣再打个巴掌的感觉,是为了让我保持清醒吗?
合作婚姻?
只是为了帮我?
而我,却还在幻想着他爱我?
……
孟钦的话像是一盆凉水。
浇灌的我坐进回程的车里还缓不过来神。
天已经黑透了,孟钦喝了酒,在车里一直闭目小憩。
我呆呆的坐在一旁,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心头满是惶然。
好在我和孟钦都有些表演型人格,甭管私下里相处的怎么冷淡,在外都会给足对方面子。
离开酒店的时候,也没有长辈看出来我跟孟钦经历过一场没有硝烟的争吵。
苏清歌还亲昵的拉着我说了好些体己话。
她还委婉的提醒孟钦新婚之夜也不要闹太晚,意思我月初才刚出院,怕我身体受不住。
这话听着就很暧昧,孟钦笑着没多言,我表现的也很‘娇羞’。
只是一上车我和孟钦就自动转换成零交流模式,他闭目养他的神,我偏头看我的景。
到了城中别墅,我略微诧异的倒是他家入户门的智能语音密码没换,我一出声门就开了。
但我也没心思去多想什么了,穿着那身礼服裙直接进门,光耀一开,场景依然让人动容。
曾经这里被我砸的是满目疮痍,而今明显是重新装修过,并且因为主人新婚又进行了一番布置。
除了常见的气球喜字,客厅里还有着超大捧的粉玫瑰。
芳香四溢,会给人极致宠爱的错觉。
事实上呢,孟钦松着领带就上楼了。
他倒是没把我当外人,一副‘这里你很熟不需要我领路’的样子便走了。
不过他站在楼梯上还是三言两语的做了安排,以后主卧归我,次卧归他,如无必要,无需串门。
相当有老总风格,言简意赅,通俗易懂。
最后他还补充道,如果我感觉不自在,可以将他视作空气。
我怔怔的看着玫瑰花,只觉得他平静无波的声线很是恼人,“这些粉玫瑰是有多少朵?”
孟钦回头看了眼,“应该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苏总派人来布置的,说是寓意好,长长久久。”
我闷闷的看着花,跟没屁硌喽嗓子似的,“婚姻求得不是圆满吗?少一朵,岂不是就有了缺口?”
孟钦凝神看了我几秒,似乎看出我是在无理取闹,也不想跟我说什么,抽出领带便上楼了。
我杵在原地打量了一圈,见楼梯旁的水晶花瓶里还插着鲜切花,走过去就抽出了一支红玫瑰,生生怼进了粉玫瑰的花簇里。
打眼再看过去,客厅一片嫣粉的花海里,像是掺进了一滴浓烈的眼泪。
不是很美观。
但是很符合我跟孟钦的婚姻开局。
甭管多美的老鼠屎,都能毁了一锅汤。
我对婚姻的憧憬貌似还没等开始,火苗就要被他给熄灭了。
步伐泛沉的上楼,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依旧是一派喜庆。
床品都被换成了大红色,床面上还撒着喜果,花生、红枣,桂圆……
对于这里自然是熟悉的,五年前我虽然过来发了一通疯,但是卧室里并没有砸。
所以这里也没有重新装修,不但还摆放着我们那阵儿短暂同居时孟钦特意给我配的梳妆台,就连墙面上都还挂着孟钦画的雪糕纸水彩画。
我神游似的晃了两圈。
发现东大爷给我打的龙凤箱就放在衣帽间里。
连同东大爷提过的缎面被子,都很妥当的收在敞开的壁柜里。
只是除此之外,衣帽间里是空空荡荡。
孟钦的衣物和领带的之类的物品都没有放在这里。
甚至是他几年前专门给我置办的内衣和外穿的衣服都清空了。
抽冷子看过去,这衣帽间活像是经历了零元购,跟被打劫了似的,冷冷清清。
我扯了扯唇角,孟钦还真是大方,主卧让出来了不说,还把他自己的东西给挪出去了。
慢慢的走回卧室,我坐在床边还失了会神。
拿起一个花生干果捏开皮,果仁放到嘴里,我像个机器人似的咀嚼着。
抬眼又看了圈,哪哪都很喜气,哪哪也都很吉祥,露台上还亮着极具氛围感的喜灯,可……
我看向立在一侧的行李箱,那应该是哥哥们送过来的,里面有我之前装好的换洗衣物。
竖起来的拉杆上,还挂着我平常最习惯背的大挎包。
透过敞开的包口,便能看到里面的大号首饰盒和红包。
除了孟钦父母给我的改口红包,还有哥哥们私下里给我封的红。
他们在宴席现场偷偷的跟我耳语过,说是讨个彩头,每人给我包了一万零一,寓意万里挑一。
我逐一拿出红包,哥哥多的优势又出来了。
六个哥哥的红包,再加上孟钦父母的红包,轻轻飘飘的进账六位数!
最后,我还看到了芸芸特意给我找回来的红盖头。
这场婚礼,我当真只是出了个人,其余的事情都被家里人安排妥当了。
可不知怎的,我看着那行李箱,再看着这装扮一新的大卧室,总觉得自己是像是从家里出来,转场又住进了酒店里的豪华总套。
很陌生。
即使我曾在这张床上和孟钦耳鬓厮磨过一个月,仍旧觉得陌生。
心里空空荡荡的,冷,失落,黯然。
不该啊。
我应该很开心不是吗?
看,我拥有了一场如此盛大的婚礼,却没有流出一滴鼻血,没有闹出一点笑话。
并且我华服加身,换了四身衣服,得到了四套首饰,无名指上还戴着大钻戒。
不晓得多少人羡慕我。
我究竟在难过什么?
非得既要又要,得陇望蜀吗?
谢万萤。
你该清醒些了。
恍惚了很久,我揉了揉脸,摘下项链和耳饰,先去整理了行李箱。
实话实说,这衣帽间太大了,我的几件衣服连个小柜都挂不满,显得可怜巴巴。
随后我把贵重的首饰都放到玻璃柜里,钻戒自然是不方便戴的。
一来是鸽子蛋不日常,二来是戴着钻戒整不好就容易刮脸。
但凡钻石那面转到里面了,洗脸的时候就容易被误伤。
我尽量想些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拿出睡衣又去洗了个澡。
待花洒里温热的水流冲刷到脸上,我闭着眼默默地给自己找着原谅孟钦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病人,我不能跟病号一般见识。
再者说,他好像也没伤害我,讲的都是实话不是吗?
我的确做不到去说‘一生一世都爱着他,不会离开他’。
要说有问题,我跟他都有问题。
只不过,我想我的问题更大一些。
毕竟,我对他也做不到完完全全的坦诚。
吹好头发出来,我就见孟钦正在收拾床面上的干果。
不知要跟他说些什么,我自顾自坐到梳妆台前,拿出带来的护肤品,对着镜子给自己涂抹着。
“床单颜色你要是不喜欢,明天美玲姐过来你可以让她换,素雅点的颜色更有利于睡眠。”
孟钦看了我一眼就继续整理起床面,能看出他也洗了澡,穿着白色的T恤和家居裤,很简洁的一身,显得他清新随意了许多,对着我还道,“另外,你愿意让阿姨住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