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是师父在帮我助念!
我唇瓣颤颤的煽动着。
师父不知坐在哪里护着菩萨画像,虽没有用他的原声,但我能感应到这是师父!
紧接着,空气里又传出女音,“第三誓,昔在始青天宫所得元始微言,纪述雷霆分司诸法,赞辅玉清之化,如意行持,保制劫年,倘违吾法,劫后种民,责降霄吏,受诸苦恼,兴云致雨,退水祈晴,倘违吾法,削职烟都,罚为阴职……”
“谁?都是谁!!”
慈阴似恼怒到极致,“还不快给本尊滚出来!!”
我听着变过音的女声亦像是心领神会,这是洪姨!
师父和洪姨似乎坐在了青龙白虎位,念先师誓言,发大愿力,即当救度。
再抬起眼,我隔着血光看到菩萨画像被护上了两层金光外罩。
场面极其宏大。
佛道两家像是联手对抗起了邪魔。
上空还噼啪炸着雷光,黑夜亮如白昼。
树枝接连断裂,木屑横飞,各种飞沙走石,凄风苦雨之感。
耳畔不但有经文声,誓言声,还有慈阴那穷凶极恶的叫嚣声。
我躺着虽然动弹不得,亦能感觉到地面的颤动,人也憋到了极致。
就在我感觉到这口气不得不咽下去的时候,四边的菩萨像是朝我招了下手。
几乎同一时间,我背身的土面就神奇的隆起,仿佛有一只手缓缓地推着我坐了起来。
慈阴远远观察着我,竖起的掌心还在发着煞气,见状便是狂喊,“你们不就是想救这败家子吗?本尊倒要看看!天道如何给这个败家子造出七魄!若无七魄傍身,她至多还能挺三分钟!三魂只要离体,她立马会魂飞湮灭!永不超生!天道老儿!你休想灭了本尊!熬过今晚!本尊就是天!”
“先祖在上,我戚屹候,愿意赠给谢萤一魄……”
慈阴登时一愣,匪夷的朝周遭看去,“什么?!”
“先祖在上,我唐乾安,愿意赠给谢萤一魄……”
“先祖在上,我刘小温,愿意赠给谢萤一魄……”
我强打着精神看出去,是哥哥们的声音,他们……
要给我七魄?!
“哈哈哈,疯了,都疯了!你们居然要给这败家子精魄?!”
慈阴毫不遮掩的放肆嘲笑着,“那你们知不知道,若是分出一魄,你们的魂灵也会不完整!立马就会变成先天不全者,成为实打实的傻子!智障!白痴!不,你们现在就是白痴!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疯!天道老儿!这就是你的公允吗?为了救活一个败家子!就让五个人变成傻子!你自己看!这可不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我觉得她快疯了。
要咽气的是我,疯的却是她,跟出门忘吃药了似的,都没人搭理她,还在那呜嗷乱叫唤。
哥哥们并未受到她影响,仍在传出声音,“先祖在上,我李沐丰,愿意赠给谢萤一魄……”
“先祖在上,我武建刚,愿意赠给谢萤一魄……”
我诧异过后就提着发沉的脑袋想摇头,不能这么做,绝对不行!
要是以哥哥们的痴傻为代价,让我活过来也没意思,我终身都会活在内疚中!
抗拒的念头一出,围住我的四大菩萨画像仿佛是拉开了幕布,逐渐浮现出画面。
我看到了主楼的书房,师父坐在书桌后,面冲着前面的五个高挺的男人——
“屹候,武妹,小温,沐丰,乾安,你们很清楚,你们五人之所以会被我留在身边,是因为你们都很特殊,旁人是三魂七魄,而你们,皆是三魂八魄。”
啥?!
我心头一震。
哥哥们是三魂八魄?
不对啊,我好歹也是踏道的,怎么能没看出来?
“多出的一魄,既让你们有了高于普通人的慧根,同时你们也因阴阳不平,有了先天缺陷。”
师父平声静气道,“屹候好冲动,乾安易怒,武妹面喜心忧,小温易惊惧,沐丰才思过敏,反受其秧,为了帮你们平衡命脉,我一早就帮你们把多出的一魄镇于后院属于你们的那棵树下,且等时机成熟,再将那一魄取出,如此,你们才能真正的冲破桎梏,不再受先天缺陷所累。”
这……
后院的树还起到这个作用?给哥哥们镇魄?!
难怪小温一发病就跑到那棵属于他的石榴树下,想来是他本命魂魄的吸引!
“三爷,您马上就要动身去南方了,特意跟我们哥五个提起这件事儿是什么意思?”
画面里的戚屹候忍不住说道,“您可交代过我们,这事儿绝不能说,但凡流露出风声,让慈阴知道我们有八个魄,难保她不起歹念,这怎么……”
“原先当然不能提,但现在你们那一魄有了最合适的接收人,那就是小萤儿,她的七魄已经被败气给冲荡散了,我用纸人给她做的七魄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十年后若是得到了大成,就必须得有真正的七魄,否则她寿路还是会受限。”
师父直看着他们,“我之所以敢收个没有七魄的徒弟,还帮她和天道立盟,在那时那刻,我也想到了你们,是你们给了我底气,我知道,你们可以充当小萤儿的后盾和退路。”
“只不过,就算你们多出那一魄无用,甚至可以说多出的那一魄是烫手山芋也不为过,但魂魄相依,那是你们的先天本体,精魄也不是说想给谁就能给谁,若想送出去,则必须要符合两个条件,”
师父继续道,“第一,承接人必须得是天道认可的亲善之人,这点小萤儿符合,第二,就是你们得对承接人心悦诚服,换言之,为小萤儿去死你们都心甘情愿,如此,才能发出大愿力,将这一魄送出,届时,天道会帮你们把精魄入到承接人体内,此举既能助她一臂之力,你们也能从中获益,实现新生。”
语落,书房内只有一片安静,针落闻音。
五位哥虽是神情各异,或多或少都沾了点不爽。
我知道这是师父去南方前找他们开的会,当时没让我参加,只单独跟他们谈的话。
“三爷,您的话我听懂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假如我先天有三个肾,即便多出的那一颗肾我自己没什么用,当然,不但没用,反倒还会给其它肾脏添加负担,我这颗肾也不能随便捐出去。”
刘小温笑着道,“如果一定要捐呢,那个人一来得是善人,二来还得我特别欣赏他,然后我得求着他要我这颗肾,上赶子去给他这颗肾,跪着去给,是这意思不?”
隔着画面我都能看出刘小温的不满。
很正常,那是我刚来京中的时候,哥哥们都很烦我,抵触我。
“差不多。”
师父直言不讳道,“小温,我知道你有情绪,你们五个都有情绪,现在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接受不了,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一切,我的眼光不会差,我看中的人也不会错,今天找你们谈话,我只是想让你们心里有个底,你们得知道小萤儿是什么情况,倘若未来的某一天……”
“不可能!!”
戚屹候忽的喊出一嗓子,烦躁的掏出烟盒,见师父冷着脸,他又把烟盒踹进了兜里,压着怒火道,“三爷,您今晚就算是说出花儿来,她也不配,我不认她,另外谁的命不是命?我活到这么大,要是您说,您想要我的命,那您拿去,我没二话,但我做不到为她去死,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片子,又闷又哏,都没有张大妈那外孙女姜芸芸招人待见,让我把精魄给她?做梦去吧!”
说完,他也不管师父脸色是否难看,转身就大步的离开了书房。
紧接着,就见他杀气腾腾的走进院子,对着西楼一指,“万应应,你配吗?!”
我呼吸一滞,隔着十年的光景,好像又看到当年那个对我横竖都瞧不上的戚屹候。
画面倏然间转换,戚屹候貌似对着一具遗体下跪,“我戚屹候在此发誓,从今以后,唯谢万萤马首是瞻,她要月亮,我不给她摘星星,她让我今天去死,我绝不会活过明天,我戚屹候的所有一切,她都尽管拿去!只因我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