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苏清歌还是在为我着想,希望我能赢。
“阿姨,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我觉得这样做对孟钦很不公平。”
我看着她道,“最主要的一点是,假如我死了,孟钦就是丧偶,他不是什么都没了吗?”
“那他至少得到过啊。”
苏清歌一句话就怼的我哑口无言,“你不跟他结婚,容棠才什么都没有。”
我喉咙梗着,“可是……”
“小萤儿,结婚这件事我依然是站在你们双方的立场上考虑的,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初见倾心之人,若是没有完全得到,这一生或许都会囚困于情感牢笼,无法挣脱,容棠想要娶你,大抵也跟执念有关。”
苏清歌叹出口气,“当初你们分手,在容棠那边看来,就是我一手造成的,而你说的那些借口在他心里其实是不成立的,他也不相信你不爱他,所以,你莫不如趁此机会成全了他,难听点讲,哪怕你最终真的翻不了盘,那对他来讲,亦算是没有遗憾了。”
我有些着急,“我要是没了,他岂不是更要思念?”
“不一样的。”
苏清歌眼神平静的看着我,“若你是作为他的妻子离世,你闭眼前大可以跟他说些鼓励的话,让他一个人也能继续生活,可你要是从未属于过他,过后他再得知你走了,他又要多难过?容棠怕是一辈子都要走不出来了,小萤儿,我希望你们两个都能好,就答应他吧,行吗?”
我张了张嘴,说不上哪里凌乱,朝一旁看了看,“阿姨,我还没想好。”
“行,不着急,你好好想,毕竟这是终身大事,都聊到这里了,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苏清歌呼出口气,看了眼腕表,“中午了,咱俩正好吃点东西,吃完饭你再告诉我决定。”
音落,她又问了我的口味,按铃叫来服务员,点完餐品她还去了趟洗手间。
我等她回来才反应过来,“阿姨,您是提前交代过齐经理帮我败什么了吗?”
败气好像打西边出来了。
跟以往相比今天不要太消停!
“哦,你开来的那辆车子被划了。”
苏清歌补好了妆,恢复成精致高雅的样子,坐下后还朝我俏皮的笑了笑,“我还让人把你的车胎给扎了。”
啊这……
我傻着眼,“阿姨,那不是我的车,是我从公司借的车。”
“我知道啊,你师父公司的车被划了你才更愧疚呀,消耗的效果也能翻倍么。”
苏清歌对着我还眨巴了一下眼睛,“小萤儿啊,既然我叫你出来了,就不能让败气当电灯泡,更不能让它影响到咱俩交流,放心吧,一会儿你坐我的车,我送你。”
我哑然失笑,行吧,总比血溅当场强。
不愧是师父的合伙人,对我的这身败气算是了解到骨髓里了!
等待上餐的档口,我脑子里还在消化着苏清歌告知我的幕后真相。
想到金姨,阿美姐,小丽姐,以及更早的郑大夫,南大爷,隐藏在公司的慈阴信徒……
小小的太平巷,居然早已藏匿了双方势力。
师父明面上离开了太平巷,在背后却处处营谋。
对于被慈阴拉拢的人,他是以力取之,不如以计图之。
攻而伐之,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
对于我,师父则花着心思培养。
只盼我能有雷霆万钧之力,令人闻风丧胆,而后图之。
果,衰飒的景象就在盛满中,发生的机缄即在零落内,故君子居安宜操一心以虑患,处变当坚百忍以图成。
慈阴以为我师父只会逞凶斗狠的玩儿阳谋,殊不知‘阳谋’只是师父的伪装。
真正的谢逆是攻于心计的段雪松,是能从慈阴眼皮子底下偷出两颗血丹的段雪松!
这一盘大局铺陈下来。
明修的是栈道,暗度的是陈仓!
天机谁算尽,运筹算无遗。
而我,正是中间克敌制胜的重要砝码。
师父做了能做的一切,却将决胜点押在了我身上。
究竟是落一子满盘活,还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就看我的最终造化了。
缓过神,餐品已经上齐,苏清歌看出我还有疑问,示意我边吃边说。
我吃了两口东西,忍不住道,“阿姨,师父收养乾安,是不是也跟您有关?”
苏清歌略显惊讶的挑眉,“小萤儿,你这都能猜到?”
显而易见么。
很多事情前后一串联就能得到答案。
如果苏清歌老早就跟师父相识了,师父那时还发愿收养起孩子。
而乾安的父母又是因为苏文豪去世的,苏清歌心里肯定过意不去,再加上她还通过师父了解了阴阳行当,对善恶因果极其看重。
所以她哪怕给了赔偿款,也会想多弥补一下乾安这个父母双亡的孩子。
“这事儿说起来也算是巧合,那时候你师父刚好要外出打邪,我无意中听他提起了要去的村名,突然就想起来乾安这个孩子了,我就让你师父留意一下他,看看那孩子在亲人身边生活的怎么样。”
苏清歌摇头道,“结果你师父打听出来,乾安的叔叔婶子并没有好好照顾他,正好谢逆发现乾安也有慧根,那孩子也想跟随你师父,当时乾安的叔叔婶子还觉得他是个累赘,都赞同他离开,谢逆就顺势收养了乾安,不过这件事你不要跟乾安提,没必要去增加他的思想负担,都是些前尘往事了。”
我点了下头,“那是不是只有您跟我师父知道,洪姨其实是孟钦的舅妈?”
“嗯,毕竟我也是在洪珍妮死后才知道的她原名,连她的墓碑上刻的都是安宁。”
苏清歌无奈的笑了笑,“后来洪珍妮再现身,一直都用长发遮着脸,你的哥哥们别说不知道她是我嫂子了,可能都不清楚她长什么模样,对了,这个真相你也不要往外说,先不提乾安知道洪珍妮的另一层身份会不会心生芥蒂,我更不想让谁知道我嫂子还是大邪师的徒弟。”
我能做的还是点头。
这层真相属实没必要让乾安知道,容易给他添堵。
默默地吃了会儿东西,我才问到自己不太想触碰的问题。
“阿姨,那您知道王胜男也是慈阴的徒弟吗?”
“嗯,我还知道她不光是慈阴的徒弟,还是你亲姐姐。”
苏清歌倒是一脸坦然,“并且,你这身魔王败气也是她许愿发出来的。”
呃。
她还真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
“小萤儿,你放心,我没在你身上安装监控。”
苏清歌笑道,“凡是你师父或齐英知道的事情,我肯定也会知道,这是我身为合伙人的权益,另外,孟世辉也早就察觉出王胜男有问题,原因很简单,他曾被相似的手段迷惑过,对此他警惕性一直很高,当他发现,自己会对王胜男产生莫名其妙的情愫,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怀疑王胜男跟邪师有关,我就让他佯装上钩,继续观察了。”
我的妈呀!
今天这瓜算是让我吃到饱了!
“阿姨,孟伯父只是在跟王胜男做戏?”
“那不然呢。”
苏清歌笑道,“小萤儿,我可以这么说,我苏清歌这辈子,的确有很多任性妄为的时刻,脾气也很糟糕,但我看人的眼光没差过,孟家的男人虽然都有些深藏不露的特质,但对待感情都很专一的,这方面我婚前都做过详细调查,看中的就是孟世辉父辈遗传下来的专情基因,所以要想让他没等放下我就再去爱别的女人,那可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我当真又听不懂了,“阿姨,您心里也是有孟伯父的,对吗。”
“我心里自然有他,只不过,在慈阴没被灭掉之前,我做不到跟他复婚。”
苏清歌直说道,“我哥哥这事儿在我心里一直是道坎儿,那时我满心仇恨,又没办法去灭掉慈阴,每一天都过得备受折磨,情绪上就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把对慈阴的恨,转移到了孟世辉身上,因为慈阴我打不着,孟世辉我能打着,通过孟世辉我最起码能宣泄出情绪,心理学上好像管这叫强化转移吧,貌似也只有跟他离婚,我才能走出来……”
“再加我上原本就不赞同孟世辉的一些商业理念,若不是他当年非要吃下成海集团,玩一家独大,也不会被慈阴钻这种空子。”
苏清歌轻轻声,“当然,我跟孟世辉之间的误会早就解开了,我也知道他去酒店是被算计了,不过呢,我这个人对谁都能做到包容,唯独对孟世辉做不到,只要他惹到我,甚至是他儿子惹到我,我都会把账算到孟世辉头上,并且不讲理的去跟他大吵特吵,揪着他当年去酒店赴约的事情不放。”
我想起早前在她办公室门外听她在里面朝孟世辉发飙……
怎么突然就有了种观人如观境的感觉呢?
我也是对谁都能好脾气,单单对孟钦控制不了一点儿。
那苏清歌居然还敢让我嫁给孟钦?
这不是娶了个复制粘贴版的儿媳妇儿么!
“说实话,我有些脾气也是故意发的,不让孟世辉愧疚了,我怎么能达成目的?”
苏清歌笑着道,“但是话得说回来,孟世辉对我也是极其了解,他知道我是没放下他,才会对他发脾气,要不然我早就以礼相待了,也正是他了解我,清楚我是什么性格,他在得知自己被慈阴暗算后,才没有出手反击,而是按照我的要求,从始至终都装作不知情,只是我跟他都没想到,慈阴在时隔多年后,竟然还会盯上他,洪珍妮死了,她又找来个王胜男,还真是换汤不换药啊。”
我没急着搭腔,闹了半天苏清歌和孟世辉是来了一招里应外合!
慈阴也的确是有够执着,京中城大佬这么多,她愣是跟孟世辉磕上了!
不过从中倒是能看出一些差异,洪姨当年被慈阴拿捏到堪称无路可走,王胜男显然已有了逆反之心。
“阿姨,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处置王胜男?”
“处置?”
苏清歌失笑,“法治社会,我能处置谁啊。”
我小声道,“我是想问,假如慈阴死了,那王胜男……”
“哦,她不归我管,我也无所谓她怎么样,小萤儿,你要知道,她伤害的是你,以及你的家人。”
苏清歌干脆道,“原不原谅她,那是你的事儿,我只要慈阴的命,我要慈阴去到阴曹地府给我哥哥赔罪,其余的人事,我一概不问,更何况,王胜男和孟世辉也没发生过什么,正好有一回王胜男要阴你,导致你那晚不太正常,孟世辉虽然没挑明这件事,也算是借题发挥把她调出秘书部了,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接触不到孟世辉,若不是慈阴还在暗处,孟世辉早就把她给开了。”
音落,苏清歌还一言难尽道,“小萤儿,你这个姐姐和你差的不要太多,她除了自我感觉良好,其余一无是处,认知还很浅薄,好像觉得女孩子只要长得漂亮,就能无往不利,我在这里不去评价她的外貌,单说她这种上位的手段,实在是太低劣了!”
“因为她没有看清一个事实,想要得到孟世辉那种男人的垂青,个人能力势必得远远超过长相,换言之,长相只是她的加持,能力才是首位,可你那个大姐搞错了顺序,她只想以色侍人,孟世辉真要能看上她才是我苏清歌瞎了眼!”
见我听得神情窘迫,苏清歌话锋一转,“小萤儿,这一码归一码,王胜男是王胜男,你是你,王胜男做的龌蹉事儿也不需要你去买单,至于她最终能落得什么下场,就看你自己的决定了,我和你师父,都不会干预。”
我没答话,想到大姐心头只有烦躁,也很难直截了当的做出什么决定。
好在这里面的弯绕关系捋顺了,知道孟世辉也是在做戏,倒是让我安心不少。
“小萤儿,最后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孟世辉对你没有过意见,他也很赞成你和容棠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