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还握着半根木簪,咬牙划着草根的四周。
刨的草根露出来一半,我居然还是做不到拔出整棵草。
顾不得太多,我直接上嘴,嚼了嚼干巴巴的草叶,一路咬到草根,身体随即借力一翻——
草根撅着沙土飞扬嘣起的同时,我仰面躺在了地上,一刹那的感觉像用沙土洗了脸。
但我也不在意这些了,只管大口的嚼食着草根。
人生难得的有了一次嚼沙子的体验,从‘沙子’里再咂摸出一点点的水分。
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草,苦苦涩涩,草根像藤蔓一般盘踞在我的喉咙,很难咽下去。
不过没关系,它至少能给我提供一部分体力,而且它根部的泥土还有些潮湿。
哪怕只能咂摸出几滴水,对当下的我来讲都是灵丹妙药!
慢慢的我积攒出了一些力气,摇摇晃晃的可算能站起来了!
见吃草有用,我又在周遭找了几棵,挖出来一边嚼着一边朝高处的土坡走去。
直觉告诉我必须得爬到高处,不能在凹陷的荒地里瞎走。
风声萧瑟,隐隐约约的,貌似还能听到狼嗥。
我越走身上越沉,短靴里都盛满了沙子。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甚至还有了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爬坡爬到一半,我手脚都跟着绵软,双膝承受不住的跪地。
举目四望,莫名有了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难道就这样输了吗?
等了差不多两年,才又找到她一颗血丹,就要这样功亏一篑了?
老实讲,我并不觉得自己会死,也丝毫不怕死,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时间耽误不得!
假若我被困在这里,再半死不拉活的熬到白天,真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立正站好看这里……紧张的话先稍息……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路见一平一声吼哇……!”
我猛地抬起脸。
风沙中竟夹杂起若有若无的歌声!
又听了几秒,我不由得一笑,是沐丰哥的发明,超强鼓励机里的串烧歌曲!
视线看了一圈,这里太过空旷,歌曲传递过来就像被风给吹散了,很难辨别出声音方向。
但能听到歌曲,便说明沐丰哥离我不是特别远。
拽着跳动而起的神经,我嗓子里发出低吼,潜能再度爆发,手脚并用的朝着土坡上方爬去!
待站在高处,眺望出去就发现了惊喜。
远处有手电的光柱在四处晃动,还能听到沐丰哥喊我名字的声音,“小萤儿……小萤儿!”
“在这……我在这里……沐丰哥……我在这……”
我没劲儿说话,只能无力的挥着手。
只可惜天色太黑,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很难发现我。
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忽然想到了随身携带的符纸。
立马脱下了自己的风衣外套,我从裙子腰里摸出折叠的符箓。
缓了几秒力气,我用指腹摩擦着符箓起火,点燃了那件风衣外套。
火光顷刻间燃起,我挎坐在燃烧的风衣旁,四肢小幅度的颤抖着。
“火!那里起火了……有人!是、是我妹妹!杨村长!找到我妹妹啦!”
沐丰哥的喊声敲打在我耳膜处,成了实打实的天籁,“快!跟我过去!小萤儿!小萤儿!!”
“额滴天爷啊,这女娃子咋到死人沟里来嘞,额就说那恶人谷不能随便进,邪气的很!”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看到人影在眼前晃荡,但却看不清人脸五官了!
“小萤儿!你还好吧,怎么到这里来了?有没有事?哎,这眼睛看人怎么都不聚焦了!”
沐丰哥的声音焦灼,揽过我的肩膀,还用湿巾一类的东西帮我擦着脸,“小萤儿,小萤儿!”
我感觉到脸颊微微湿润,嗓子里挤出声音,“渴……哥……我好渴……想喝水,水……”
沐丰哥慌乱的哦了两声,紧接着就有瓶口触到我嘴边,“渴坏了吧,来,喝点水!慢点喝啊,小口小口的喝,别呛了!你嘴唇上都是沙子,先漱漱口……”
我哪里舍得漱口,嘴唇沾到瓶口的那一刻,鼻息就闻到了清润的味道,活像抱住了整个绿洲!
活了小二十年,我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啥叫生命的源泉,每一滴水都不能浪费!
牛饮一般,我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连同嘴里的沙子,残留的草渣子,都被我一股脑的咽了下去!
只是还没等我迎来解渴的感觉,胃液就随之上涌。
脸一侧,我抑制不住的吐了起来!
跟动物反刍似的,没嚼烂的草根草叶都被我给吐出来了!
紧接着,我四肢也开始了痉挛发颤。
冷,身体从里到外的散发出一股恶寒。
“小萤儿!我妹妹这是怎么了?草!她吐出来的全是草!肯定是她渴的吃草了!!”
沐丰哥看了看我吐出来的东西,“杨村长,这是什么草啊,是不是有毒!”
“别着急,额看看……”
杨村长照着手电光俯身过来,“她吃的应该是芨芨草的苗,莫得事,它谈不上有毒,这晒干后还是一味中药嘞,只是人直接生吃的话,容易肠胃不适,可能会有些副作用……”
“那我妹妹怎么还抽上了呢!”
沐丰哥抱着我声音都发颤了,“她抖的很厉害,好像是很冷!”
“这应该是过度疲劳引起的脱水症状,额年轻的时候见庄里人有过,叫啥子电解质失衡!”
杨村长连声道,“得赶紧把这女娃娃送到医院,验个血,打吊针,不然容易休克!”
“好好好,去医院,打135叫救护车,哦不,我这嘴,打79……算了!我送她去医院!”
沐丰哥语无伦次的将我拦腰抱起,跌跌撞撞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我半闭着眼昏昏沉沉,思维当真混沌了一阵子。
嘴唇还有点不受控的哆嗦,手指和脚趾尖儿都跟着发麻。
像是冷,又像是心脏哪里不舒服,五脏六腑都有种瑟瑟发抖的意味儿。
但随着沐丰哥的奔跑,我小腿在晃荡间,大脑像是受到了水汽滋养,慢慢清醒了过来。
“沐丰哥……”
我睁开眼,借着月光正好能看清他的下颌,“其他的四个哥哥没事吧。”
沐丰哥跑的气喘吁吁,镜片都蒙了层沙尘,汗珠顺着脸颊下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他、他们说在阵局里遇到了沙尘暴,被吹到另外九个地方去了,跟你正好是相反方向,不过他们人多,很快就被我们找到了,只是都有些体力不支,被送到杨村长家里去了,没有生命危险!”
我放心不少,“哥,我也没事儿了,不去医院,带我去杨村长家和哥哥们汇合。”
“这可使不得,女娃娃,额跟你说,你的情况要比那几个后生严重的多,得去医院打吊针!”
杨村长打着手电跟在沐丰哥旁边小跑着开口,“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可不是小事情啊!”
“我真的没事儿……”
我一说话还没啥中气,只能扯了扯沐丰哥脖子上戴着的围巾,眼神示意他这件事情里的利害关系。
“沐丰哥,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绝不能离开大林庄,只要我们一走,鬼气势必会作乱……”
说话间,我随即想到了火炭人在阵局里的围观姿态。
懂了!
我算明白他为啥容着哥哥们折腾却不出手干预了!
他目的就是要消耗我们的体力,好让我们离开村子去医院救治!
因为血丹是放在载体里的,载体是实物,慈阴做不到隔空将实物转移变没。
就像是地下室里的崔强,慈阴即便是有心给崔强的棺材换个地方,实际操作起来也需要时间。
这个离火阵局的土包里必定也有养血丹的尸体,慈阴得先给我们这群碍事儿的人支走,她才能再给血丹换个藏身之处!
顺了!
所以慈阴才会给我们吹出幻境,把我弄到那什么死人沟……
她玩儿的还是熬,给我们熬干吧了,这世间自然没谁再去上赶子坏她好事了!
这老太太当真是深谙存亡之道,一点儿不跟你耍横拉硬,敌进我退四个字算让她参透了!
哏!
她比我都哏!
正宗的老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