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黑风万骑卷空山,怒吼岩林出锦斑!
左手推出的雷霆之气幻化成咆哮的虎头,带着烈烈罡气直奔慈阴而去!
风声阵阵,墙面上斑驳起翘的墙皮都呼扇着簌簌掉落。
我脚下踏着罡步,绷着周身的气息朝着慈阴出掌,心头很清楚,她不会留给我太多时间,所以我也没有什么燃符请神的想法,直接放大招,也好探清她的真正实力!
大姐被罡气冲荡的站立不稳,抬起小臂像是挡着脸,“小妹!快住手!你疯了!”
坐在轮椅上的慈阴倒是没有丝毫的惊慌,看着我的眼神反而透出不加掩饰的轻蔑。
我跺脚加持着威力,眼见五雷掌的虎头朝她张开大嘴,要将她生生吞噬!
慈阴眼底阴沉,念着咒语,黑袍中竟飞出一个尖锐利器,直冲虎头大嘴,倏地贯穿了虎身!
我眼睛被凛光一晃,强煞之气迎面而来!
没等看我清那利器是什么,掌心就剧痛非常!
空气中仿佛有一杆长矛,隔空穿透了我的手掌!
剧烈的痛感让我连退了数步,嗓子里完全发不出声音。
体内的气脉正要混乱,掐诀的右手腋下就传出噗嗤~!一声!
那枚利器居然在慈阴咒语的指挥下刺入了我的咯吱窝!
身体猛地一颤。
我眼睛大大的睁着。
额头的汗还在细细密密的流淌,人却像被点穴了一般。
雷罡之气顷刻间消散。
这间医院好像变得很大,走廊也变得无比宽阔。
我半张着嘴,身体微微颤动间,周遭的景物都跟着虚幻摇晃,左手疼到还在不自觉发抖。
被打散的气脉犹如困兽般在体内横装直撞,没打在慈阴身上的五雷,像是打在了我自己身上!
两三秒的功夫,我耳朵就痒痒的,有血流潺潺而下,人中也痒痒的……
喉咙的甜腥上涌,我弯身一咳,鲜润喷出来的同时,腋下哐当~!掉下来一个铜制的尖锐短矛。
看出的视线有些泛红,我支撑不住的跪坐在地,怔怔的看着那个刺向我的东西……
它一头是灯笼状,一头是锋锐的三棱尖……
金刚杵?!
不,准确的说,它更像是降魔杵。
因为常规的降魔杵中段有三个佛像,呈笑怒骂状。
而慈阴飞出来的这枚,中段则是三个骷髅头,明显是阴邪的法器。
我疼到脊背佝偻,想擦下眼角流出的血,突然发现右手完全抬不起来了!
降魔杵刺穿了我右边的咯吱窝,血把肋骨处的衣物都染红一片。
我又想用左手,结果左手看似无恙,手心却萦绕着一层烧焦般的黑雾,这……
五雷掌被破了!
练左掌破右腋,练右掌破左腋!
慈阴用自制的降魔杵把我左手的五雷掌给破了!
我不知是疼到极致还是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没法用,眼耳口鼻流着血,人却似哭似笑。
“谢万萤,你是一步错,步步错,本尊早就说过,你拜谢逆为师不会有所作为,即便他出身名门正派,后来修的也只是民间法脉,你最大的造化也就是练出五雷掌了。”
慈阴的声音隔着距离传出,“跟同龄的相比,你姑且能被称作高手,可要是跟本尊比起来,你还差之千里,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被痛打的落水狗有什么区别?”
话音微顿,她坐在轮椅上身体前倾,微眯着眼似端详起我,“不过,你倒是真应该感谢这身败气,寻常的术士若是被破了五雷,几乎没谁能承受住气脉倒涌,即使是捡条命没有当场死亡,这辈子也废了,而你七窍流着血,居然还能死撑,看来这败气也不是全无坏处,伤身也属于败,谢万萤,你偷着乐吧。”
我疼的还在哆嗦,侧脸则在肩头上蹭了蹭,魔怔般看向她,“少说废话,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你?”
慈阴沉沉的哼出笑音,“本尊又怎么能如你的意呢?你活够了,本尊的时代才刚刚开启。”
刚刚开启?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尝试着要站起来。
奈何腋下被穿透后带着右臂也脱臼了!
左手不吃劲,右胳膊还沉甸甸的,再加上胳肢窝还流着血,身上黏黏糊糊,重心完全不稳!
我咬牙坚持了几下,又跌坐在地,一时间像是被砍掉了双臂,只能挪动着靠腿站起来。
没关系,我知道左手只是虚症,被刺穿的右腋下则是实症,去医院住几天就好了。
默默安慰着自己,不过就是被她破除了左手的五雷掌,我还有右手。
对!
还有右手!
有希望的,等我养好了,还有希望……
“小妹啊,你看你在那蛄蛹的像不像一条蛆。”
大姐朝我走近,居高临下般看着我,口吻里流露出嫌弃,“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得闯进来,早点跟神尊奶奶认完错,你又何苦遭这罪?真是不明白你怎么长了个猪脑子。”
说话间,她弯身捡起那枚沾血的降魔杵,还不忘拿出纸巾给杵身细细的擦拭干净。
见我还在咬牙坚持着要起来,她哼了声,“看你那血渍呼啦的脸吧,真是晦气……”
我侧脸又在肩头蹭了蹭,没理会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越起不来越着急想站起身。
大姐白了我一眼,收好降魔杵慈阴走去,“奶奶,我小妹啥也不是,狗屁不通,您该教训的也教训完了,咱们回去吧!”
“小萤儿!”
侯哥摇晃的跑进来,看到我还有些双腿发软,趔趄的扑到我身前,“你没事儿吧!”
音落,侯哥就要揽住我肩膀,看我眉头抽搐的嘶嘶,他眼一低,见我腋下流出的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不由得声腔发颤,“你伤哪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紧接着,侯哥又气急败坏的看向不远处的轮椅,“慈阴!我擦你妈!”
“哎!你跟谁俩妈妈的呢,还敢对神尊奶奶出言不敬!我擦你妈了个比的!”
大姐声腔尖利的反击,“废物点心!除了骂人你还能做什么!”
“你这臭娘儿……这可是你亲妹妹!”
侯哥猩红着眼,“你居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妹妹落到这般田地!”
“那怪谁啊!还不是怪你们!是你们给她洗的脑!让她变成个大傻子!”
大姐抓狂道,“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骂我,而是跪求神尊奶奶饶过你们!不然她只会更惨!”
“你真是……”
“侯哥……”
我轻声打断他的话,“先扶我起来,我想站起来,站起来。”
戚屹候像是被气到急火攻心,偏头又吐出一口血沫,见我右胳膊有点提溜乱挂的状态,他只能搀着我左胳膊让我站直,再抬起眼,我透过眼前的红光看向慈阴,“你放心吧,只要我不死,死的就会是你。”
“小妹,你怎么还……”
“呵呵呵呵呵……”
慈阴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兴致盎然,“好一个正道之人啊,有胆色,有魄力,修炼五雷何其危险艰难,数年心血被我毁之一旦,你还能不哭不闹,平声静气的威胁我,好啊,不错,是个干大事的孩子,你倒是提醒我了,本尊今日若是不折了你的羽翼,你怕是伺机还要咬我……”
“奶奶!”
大姐竟噗通朝慈阴跪了下去,双手还握住了那黏腻腻的轮椅扶手,“您答应过我的,会放我妹妹一条活路,再者说,我妹妹身上还有您的罩门,您不能逼迫她太紧,要是她真不想活了,会妨碍到您成就千秋大业的!”
戚屹候搀扶着我左臂紧了紧,低声道,“她这葫芦里又是卖的什么药?”
我没搭腔,雷气还在体内乱窜,像一头牙尖齿利的小兽,啃噬着我的血管,带来密密匝匝的疼。
慈阴听着大姐的话反倒抬手摸向她的脸,“胜男啊,不是本尊不想给你妹妹留下余地,是她一直在对本尊步步紧逼。”
大姐脸上沾了脓液也不嫌弃,还在声声的哀求。
慈阴语气无奈,“你也知道,奶奶有五颗血丹,如今被她祸害到只剩下两颗,更不要说,她毫无悔过之心,佛祖也不渡无缘人啊,既然她一心求苦,本尊只能送她永溺沉沦,不得超生了。”
“不要啊,奶奶!”
随着大姐一声惊呼,慈阴直接朝我伸出手,“谢万萤!本尊就让你见识见识绝顶高度!”
阴风呼呼而起。
慈阴头上包裹的黑围巾忽的左后散开,露出了一张溃烂不堪的脸!
那张脸不但瘢痕交错,还像被鱼群啃食过。
面皮上都是孔洞,鼻子都只剩一半了!
只是……
我恍然间发觉她长得有点眼熟!
灵光乍现间,脑海里浮现出老妇跪拜的画面——
“菩萨大慈大悲,保佑我儿此次在朝堂中能升至三品,若能掌管盐务重职,为朝廷采办贵物,必能兴旺我家,福佑后人,待心愿达成,老妇愿出黄金万两,为菩萨塑成金身,助您功德圆满,救苦救难。”
“你究竟是在拜我,还是在拜你自己的欲望?!”
“鬼啊!”
画面接连转换。
寺庙里举办了盛大的法会。
有一位信徒得偿所愿,为佛像修筑了金身。
僧侣们为了感谢她,专门为她做了祈福仪式。
原来……
她是我在梦里见过的那个老太太!!
思维随即抽丝剥茧,我终于明白慈阴为什么会天赋异禀,为什么小小年纪就佛道两通!
她根本不是天道钦点的阳差,只是她前世走过捷径,借助僧人们的经文加持才有了这份灵翘!
这亦算天道对她的考验,若是她能珍惜这份恩赐,坚守正道,他日可成真神真佛!
只可惜骨子里的贪婪让她做不到一门心思的修行。
求的还是兴旺自己那点事儿!
赝品!
她前世拜过赝品菩萨。
今生她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赝品产物!
想到自己跟她的牵扯,是不是因为我前世没有耐心去点化她,今生才跟她延续了纠葛?
命运果真早早地就埋好了丝线,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
难怪我会成为慈阴的绊脚石,因不虚发,果不妄生啊。
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何谓无知?
善报、恶报、速报、迟报,终须有报!
我感受着空气里的滔天煞气,呢喃着说道,“是你……是你……”
“没错!今日折断你羽翼的人就是本尊!这便是你一再挑衅本尊得下场!”
我仓促回神,惊觉头顶来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好像有个皮搋子隔空把我的天灵盖给吸住了似的!
那力道还压着我被迫低头,俯着脸,脊背深弯,膝盖都呈悬空状跪地!
戚屹候试图拉住我,可当他抬眼看向慈阴,就像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直接僵住了!
“吾乃金刚不坏之身,上通三圣,下达九泉,四头八臂,巨口金睛,天神拱手,地祇奉迎,统主雷霆,展霍风云,修为灵力,摄为吾身……”
“是、是摄雷术!”
戚屹候诧异道声调都变了,“小萤儿!她修成了摄雷术!要摄取你的术法!!”
慈阴阴森森的笑着,周身散着黑气,伸出来的单手像是九阴白骨爪,隔空抠着我的天灵,“吾心不受邪,肝不受病,摄身护身,汝等法门归吾所用,吾身取之不竭,用之不断……”
!!!
她怎么能……
我心头震颤着,顾不得身体的疼痛,鞋尖刮擦着地面,疯狂摇晃着脑袋想挣脱出她的钳制!
戚屹候预料到什么,挡枪般要拦到我身前,“老妖婆!你冲我来!别动我妹妹!”
“滚!!”
慈阴的右手朝我抓着,左手猛地挥起,“你这废物早没资格让本尊多看一眼了!”
戚屹候应声飞出,再一次被慈阴甩了嘴巴子,腾空的身体撞到了墙壁,落地只剩闷音。
我只感头顶火燎燎的一片,明明她的手指没有触碰到我,头皮却像是被她硬生生的抠开!
脸上的面皮都跟着泛起波纹,体内的热浪喷涌。
像是热水倒灌,无数枚银针要从头顶飞出去!
我疼到面容模糊,“慈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