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头发垂顺在肩头两侧,脸深深的低垂着,散发出的气息很是让我提神醒脑。
“不是说了吗,不需要你来感谢我。”
见前面要变红灯,我轻踩着刹车开口,“你这样我反而会不好意思。”
眼尾人影一闪,她瞬间坐到了副驾驶,头仍是低着,“不亲口来对你说声谢谢,我总觉得过意不去,阳差小妹妹,你一点没食言,第二天就找人帮我离开了那条路,我脑子清醒了不少,已经给父母托完梦了,等我在下面过完阴寿就能上路投胎了。”
“好事情。”
我偏头看了她一眼,“这身衣服是你父母送来的吗?很漂亮。”
“嗯,我现在暖和多了,那位道长还给我念了超生经文,去到下面我也没受苦。”
她垂着脸羞怯的笑了声,转而又略显疑惑的说道,“阳差小妹妹,我跟你几天了,感觉上你好像是要找人,是想找谁吗?”
“对,找像你这种情况的困灵。”
我直言不讳道,“实不相瞒,那天帮了你,我才觉得自己像个阳差,所以我想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很奇怪,最近我在路上都没有再碰到困灵,他们是在躲我吗?”
那位姐姐像是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半低下头,“别说他们了,我都是跟了你好几天才敢现身的,你的身上现在有一种杀伐气,会让我莫名其妙的害怕……”
“杀伐?”
我笑了,“之前你不是还说我身上的气息很像病重之人?”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远远的看到你的车,就会感应到一股升腾的杀气。”
她鼓足勇气般看向我,“像是阴气和烈气在相互交融,很矛盾的气场,让我说不出的畏惧,我依稀能感觉到,应该是跟你的情绪有关,貌似你压抑到了谷底,想要发泄……因为我认识你,所以我才敢现身,但其他的阴灵又猜不出你是想帮他们,只会担心在你手里魂飞湮灭,自然要躲着你了。”
这我就明白了。
想来是我这段时间闹心事太多,不自觉的消耗了不少败气。
甭管情绪咋样,身体情况是好转了,就像是柿子冻硬了,困灵也不敢招我了!
那要想跟他们近一步交流,柿子还得软下来。
得给他们造成一种可捏可揉的假象,然后再一击必中!
我点头笑笑,“谢谢你姐姐,你帮我开悟了。”
“那我是帮到你了吗?”
“当然。”
我挑眉,“你欠我的情分这就算还清了,别再琢磨过意不去的事情了。”
她跟着宽心的笑了,身形忽闪了一下,“阳差小妹妹,你是不是除了困灵还要找个人?”
呲——!
我一个激动踩了刹车,转头看她,“这你也能感觉到?”
她嗯了声,被长发遮挡的脸颊朝我侧了侧,似嗅着味道,“你要找的,应该是你的敌人。”
“没错!”
我惊喜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她头发里的脸又朝我探了探,我特配合的也朝她倾了倾身。
心里暗暗的祈祷,这要是能把慈阴的血丹闻出来,我以后给这姐姐早晚三炷香,晨昏三叩首都行啊!
“这个人是在……”
我能感觉到她很努力的想帮助我,连她身上散出的阴气都降了几度,车内棚顶都像要上霜了!
眼瞅着她越来越紧绷,内眼角急的要渗出血,即将要暴露出本相,我紧急叫停,“姐姐,你感应不到就算了,别伤了自己,我知道这个敌人藏得很深。”
“是很深……”
她猛地呼哧出一口寒雾,“没在京中,这个人,没在京中……”
“没在京中?”
我心头震了震,“你确定她没在京中?”
“绝对没在,离得太远,我才会感应不到……”
她声音虚弱了几分,“不过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是外省的哪里,在……在……”
我憋着呼吸看她,却见鲜血顺着她鼻梁两边流淌下来,惊的我下意识的去拿纸抽,猛地又想到她不需要擦,能自产自销,“姐姐,你的心意我领了,别再想人间事了,你会很痛苦的。”
“不好意思……”
她吐出的寒气只出不进,“阳差小妹妹,生前我去过太多城市了,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里感受过这种气息,不过我能确定,那一定是非常远的地方,你要想找到这个人,得花费很多心思。”
我嗯了一声,“这个我有心理准备,慢慢找,没关系的。”
心态早被慈阴磋磨出来了,也没啥失不失望的,都有种随缘的感觉了。
“阳差小妹妹,我还能感觉到你的寿路受限。”
她声音带着那么几丝晦涩,“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你帮助过我,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若有需要,我愿意随时上来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
我无奈的笑了声,“姐姐,你下车吧,再聊几句,我恐怕也要流鼻血了。”
她很是感激的又看我一眼,身体随即变得透明。
我适时按下车窗开关,随着夜风涌入,车内的阴森感顿时消散无踪。
静静的在车里坐了会儿,我熟门熟路的拿出纸巾塞住鼻孔,兀自发出一记笑音。
什么是踏道的意义?
这便是吧。
滋洛阳千种花,润梁园万顷田,也曾泛浮槎到日月边。
想着,我驱车朝太平巷驶去,千重山,万重山,山高也挡不住那万里姻缘一线牵。
嗯,我好像爱上慈阴了,不找到她都对不起我这一汪‘深情’。
到家已经是下半夜三点。
我眯了一觉起来又像是上满发条。
这两个月的觉很少,但精神头又很足,整个人都像进化了。
哪怕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该干啥还能干啥,晨练也不耽误,白天更不会犯困。
若不是还有孟钦的事情堵在心口,我对自己的状态还挺满意。
“哥哥们,早上好啊!”
洗完澡我一身清爽的去到主楼,“东大爷,早上好!”
坐下后刚要动筷,就感觉气氛凝重,四位哥哥皆有些心事重重,食不知味的模样。
“怎么了?”
我疑惑地看向他们,居然没人理我,我只能又望向东大爷,“出什么事情了?”
东大爷的脸上写满复杂,唇角嗫嚅着动了动,“万萤小姐,事已至此,你要想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