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
信徒的小心态让她拿捏死死的!
此举正好还能一箭双雕。
她和信徒都能种下善根,广施福田。
除了求财的,另外大多数是来保佑家人身体健康还有求子的。
治病这块儿不用愁,她最早开挂的‘金手指’就是香灰有奇效,针对的便是止血。
说实话,古人的寿命都不长,能活到七八十岁,那都属于基因强大型,正宗老寿星了。
大部分人活到四十多岁就算是老人了,之所以寿命会短,自然是古时的医疗水平有限。
再加上年月动乱,天灾瘟疫频发,随便的一个感冒发烧,都容易让人丢了命。
其中还有个比较常见又很棘手的重症,当下叫肺痨,搁后世来讲叫肺结核。
无论是像苏婆婆只是单纯的咳血,还是具有传染性的肺痨,在这年月都属于不治之症。
甚至还有个说法叫十痨九死。
刚刚好,她的香灰有治疗效果!
甭管是外伤的血,还是咳嗽往外喷的血,都能止住!
当然,任何病症都有个轻重缓急,真要是病的不行那种,喘气都费劲儿了,面色寡白,高烧不退,再有点别的并发症,那别说吃香灰了,他就是把画给生嚼了,该上路也得上路。
但啥事儿不都有个概率在里面么。
十个人只要有六个人能从她的香灰里受到益,她就等于救了六个人。
这六个人回去再一宣扬,她就是神通广大的‘菩萨娘娘’!
妥了。
声名远播了。
立马靠小外挂在寺庙里站稳脚跟了。
别看她身处偏殿,却是香火鼎盛,信徒如织。
那肯定有人要问,求财或是治病的都好解决,求子的呢?
在二十一世纪还有重男轻女的现象呢,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观念更是深植人心。
这年月的女子命运尤其悲惨,一被生出来,遇到那不是人的父母都会把女婴扔到荒郊野外。
作为大慈大悲的菩萨娘娘,您要怎么解决根本问题?
如何才能保证,这些女孩子在出生后,还能被父母善待呢?
对她来讲,那是天上飞过五个字,啥都不是事儿!
神佛不能开口说人言,来者先打卦摇签!
若是她感应到信徒这胎是儿子,那没说的,签文一个字,子。
不过竹签后还是会有小字,志坚者,功名之主也,不惰者,众善之师也。
亦是她的一份良苦用心,提醒信徒即使有了儿子也不能溺爱,好生培养才能有大出息!
若是她感应到信徒怀的是女儿,那签文的字数会多些。
这方面我真挺服她的,直接在签文上写,‘古甄皇后母亲在花园玩景,仰面观天,忽吞一月,因而有胎,果生甄皇后,聪明过人,此胎亦有吞月之兆,天降明珠,当朝帝王之妻,切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不可外传’。
看到没?
还知道让人家保密呢!
哎呦我的妈,你就看吧,摇出这签文的信徒手都抖了,又惊又喜,连连叩拜。
上哪能想到,不声不响的居然怀了个皇后!
即便不是儿子又如何?
当了皇后一样能光宗耀祖!
我透过画面保守的估计,她前后至少钦点了四五百号即将出生的‘皇后’!
咱也不知道这些皇后最后能嫁给谁,眼瞅着皇帝是不够用了!
对!
路数。
千万别问她腹中胎儿是男是女,问她怀的就是当朝皇后!
你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伺候就行了,这可是能让你们全家大富大贵的皇后啊,得吃好的,喝好的,琴棋书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砸钱培养。
啥?
闺女长大后没成皇后?
你说我骗人?
去你奶奶个腿儿!
菩萨能对你打妄语吗?
‘我’说没说她是当朝皇后,当朝!
就算是神佛,也阻挡不了朝代的变迁啊!
谁能想到眼下这晸权更迭的会比脱裤子都快!
准备娶你姑娘过门的那个皇帝说下台就下台了,‘我’有什么办法?
要怪你只能去怪那皇帝无能,没守住江山社稷,行了,别委屈了,你姑娘识文断字的,还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走哪都是才女,做不成皇后又如何?
反正她的目的是达到了!
毕竟她不是真菩萨,既活在规则里,偶尔也游离在律条外。
至于那种混天混地,不孝顺父母的儿孙,这类的你求到她更好解决!
她直接一个入梦说教,自称是阎王奶奶,整的是阴气森森,胆敢不敬父母,我就给你带走!
甭管多不孝的子孙都能被她吓得腿肚子转筋,蹦八个高的伺候好老父老母!
渗透到生活里的小问题解决了,就剩天灾方面的大案子了。
当她听到信徒说家乡干旱,持续高温暴晒,粮食颗粒无收。
她虽然不具备通天的法力能大规模的呼风唤雨,变昼为夜。
但她作为画灵,又拥有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人缘不要太好。
土地爷、山神、判官、阴将等等都是她的好朋友,修行时间长了,她在天神界也混了个脸熟。
百姓传达不到的念力,她会不辞辛劳的去牵线搭桥。
暴晒干旱是不?
行。
接了。
她会想方设法的联系上雷神天将,说啥都能让这个及时雨下了!
该说不说,在做‘菩萨’这块儿,她相当的尽职尽责。
并且她处事还不死板,堪称左右逢源,触类旁通。
得益于此,信徒们从未怀疑过画像里的她不是真的菩萨娘娘。
在她的画像旁边,都有信徒亲手献上的小对联,‘神通广大,有求必应’。
若是按照这个发展模式,她必然能一路高走,功德无数,所向披靡。
而最让我意料之外的是,她并没有将功德全用来提升修为。
如果单为自己,她修行百年已经能达到地仙的水准了。
毕竟她有个最特殊的优势,之所以她能提前开智,便是画作本身就具有‘菩提之境’。
正所谓菩提一步出世界,安忍娑婆无常心,如法随捻众数子,声声禅定皆净土。
早期的底子打好了,她便可以做到功德成林,修行一年,能抵其他灵物十年造化。
但她却没有将功德入到自己的体内,反而会时不时的前往幽冥,打探苏婆婆和前朝郡主的消息。
从中她得知,郡主死时的怨念太大,又是横死,嗔恨心强,得在阴曹地府里偿还罪业。
即便郡主能等来投胎转世的机会,也要步入饿鬼道或是畜生道,再无贵气可言。
她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郡主沦落至此,那可是金枝玉叶啊!
无论郡主在世时为人如何,对她都有着生魂之恩。
于是她将功德拿出一部分落到了郡主身上,帮她消减业障的同时,再重新滋生出贵气。
苏婆婆则是另外一种情形了,老人家善心正念,本是福德深厚之人。
死后理应得到感召,去往极乐世界,脱离轮回苦痛,但老人家对人世还有着执,再加未得善终,魂灵便留在了地府,自愿偿还阴债,择机再入轮回。
她将这些‘阴债业障’全部揽到了自身。
不图别的,只求苏婆婆和郡主再度转世时能投身富贵之家,少受疾苦。
至于那位容棠的下落。
她倒是从未向阴差判官打听过。
我隐约感觉到,她一直将那个容棠放在心里一个很特别的位置上。
想到郡主,她会感激。
想到苏婆婆,她会怀念。
独独想起那位容棠,她会迷茫。
对于和他的那段感情,她也做不到总结,甚至形容不出他对自己的意义。
当她待在画里,看到新婚夫妻结伴前来祈福的时候,她会莫名其妙的惆怅……
仿若是触景生情,她会想到自己也曾盖过红盖头,满心期待的等他将红布掀开。
即便她在那时将成亲看成了一桩游戏,只为了体验什么是欢好之事。
他却是她唯一唤过夫君的男人。
偶尔她还会想起,自己曾接连刺过他十刀。
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苛责过她,看到她总是眉目温和的浅笑。
他对她的好,和所有人对她的好都不同,那是一种会让她上瘾的好。
想着想着,她只觉自己做了一场梦。
虽然她成长起来的心智仍旧谈不上健全,但她很清楚,自己不爱他。
即使有爱,也是感恩的爱,无关情爱。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无心之物了。
无心的她,既然入世便是神佛之相,修的也只能是大爱。
诚如她那天对着他人头尸身说的话,她永远都不会爱上谁。
所以她才在男人出征前用灵力帮他铺好后路。
那亦是她对他的报答,保证他世世为人,不被口食,心智不缺。
她告诉自己,既然说了莫在相念,能做的便是不再去牵挂。
可,男人貌似在她心头种下了一根草刺,每每想起他,草刺就会扎的她有几分心神不宁。
为此,她只能刻意的去遗忘他。
宛如在心头立起一座巨石,挡住他投射过来的微光。
我不断的接收着她的心音,从中得知了她的短板。
身为依画而生的灵物,纵使她已经提升到能离画三年五年。
在特定的时间里,她都必须要回到画卷里,回到房子里去休养生息。
而这个‘特定时间’她自己其实是拿捏不太准的,只得通过外感去判断。
当她发觉自己在外面身体有些虚弱了,像是电量不足,就得马不停蹄的回到画里。
一旦她忙着什么事情没有及时回去,画作便会猝不及防的将她吸附回去!
与此同时,她还会陷入短暂的混沌期,直白点讲就是蒙圈了!
她这回就是在深山老林里正闭关修炼呢,抽冷子一股力量给她拽回画里了!
等她回过味儿来,就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熊熊烈火,她能不麻爪么!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遇到了我后世的爹,没把她扔进火堆……
哎~!
我神经一跳。
立马看向还走在士兵队伍里的爸爸!
貌似捋出重点了!
应该是我爸救了这幅画,顺带又找人,把画改成……
正琢磨着,士兵的队伍忽然一停,我爸站在尾端,翘首看了看,“参军在前面检查什么?”
“检查咱们有没有私藏沙门里的财物呗。”
爸爸身旁的一个同僚回道,“听说有个副尉上回就是在衣物里私藏了一块玉佛,那晚全家十六口,全被处以了腰斩,哎,你没拿沙门里的东西吧,查出来可是要当场处置的,斩立决。”
我头皮一麻,斩立决?!
爸爸的脸色也是泛白,本能的捂了捂盔甲,佯装淡定道,“我哪有那个胆子拿沙门的东西。”
说话间,他又探头看了看,见前面的士兵有一个算一个的正在被轮流搜身……
爸爸的眉眼当即一抽,捂着小腹嘶嘶了两声,“兄弟,我有点内急,去茅房解个手就回来。”
不等身边人搭腔,他借助自己处在排尾的优势,猫腰就钻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我心跳都跟着加速了!
亲爹啊!
这画藏得真成炸弹了!
下一秒,就见爸爸的手从怀里一掏,对着画轴小声地说道,“菩萨娘娘,您要是在天有灵,就自求多福吧,在下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音落,他看了眼身边的院墙,抬手嗖~的便将画轴撇到了院墙里面。
听到有人唤他,爸爸赶忙松了松裤腰,提着裤子朝队伍里跑去,“哎!来了来了!”
我目瞪口呆,果真是我爸能干出来的事儿!
无论前世还是后世,他都主打俩个字,活络!
同一时间,我就受到了气场牵引,横穿墙面栽了进去。
脚下刚刚站稳,就看她龇牙咧嘴的也从墙根处站了起来,这一瞅就是从画里摔出来了!
面冲着墙面,她还不忘扶正自己的宝冠,顺势又揉了两下屁股,“哎呦,这给我摔得,好歹我也是修行的画灵,居然如此狼狈……”
“你是谁?”
一记略显稚嫩的男音传出,“为何突然出现在我家内院?”
我下意识的看过去,随即便惊住了,这……
她闻声回过头,“我乃神……”
瞬时而已。
周遭只剩死寂。
是的,暌违百年,他们又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