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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太过遥远。
车子从京中出发,直达大茜北地区。
深夜时副驾驶的武妹换下了侯哥,见我坐在后面点头打盹,他还笑着道,“小萤儿,我突然怀念起你生病的时候了,要是让那阵儿的你过来开车,甭说去大茜北了,估摸你都能一路不歇气儿的开到大西洋!”
谁还没点光辉历史啊。
我撑着眼皮笑笑,头一歪还是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闹铃响起,我换下武妹,继续朝目的地驶进。
待天光大亮。
姐妹迎来了视觉盛宴。
活了小二十年,我终于知道了啥叫大国风采,幅员辽阔。
天朗地清。
惊艳的不光是瞳孔。
还有那份难以言说的波澜壮阔。
最令人开眼的是,沿途的景色都不重样。
车窗两边,不但能看到连绵的山脉,还有苍茫的草原和清澈的湖泊。
路过荒凉的地界,眼尾亦能看到一望无尽的戈壁滩。
老鹰和秃鹫在蔚蓝的天际里翱翔,苍穹之下,是傲然挺立的胡杨。
大自然的魅力无敌,于阵阵风声中,心头会油然而生一种敬畏之情。
我一鼓作气的开到中午才到服务区歇歇脚,去完洗手间还不忘拿出手机拍照片。
远远地看向蜿蜒的道路,耳边听着呼啸的风声,裙角烈烈,人都跟着豪情满怀起来。
再上车后司机又变成了戚屹候,武妹回头见我在那翻看着景色照片,不由得道,“小萤儿,你这照片回头也要发给那网友吧。”
“嗯,等我忙完了就把照片发给她。”
我们家最大的特点是没啥秘密,哥哥们都知道我有个知己一一。
昨晚刚出京中我就跟一一说了要出趟差,得过一段时间才能联系她。
毕竟要面对的是慈阴,天晓得我能不能全身而退,是不是还得睡上一两个月?
太多未知了,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争取最好的结果。
反正不管咋滴,我能不能好模好样的回到京中,血丹都得给她废了!
“小萤儿,你说那一一,有没有可能是男的?”
“?”
我看向武妹,“她是李橙的姐姐,李副总的大女儿,怎么会是男的?”
“可你俩一没视过频,二没有语音说过话,纯粹的打字聊天,她想骗你还不是很简单?”
武妹狐疑道,“一个在北美留学多年的人,被环境熏陶的居然一点都不开放,这本身……”
我失笑,“你到底想说啥?”
“她能不能是伪装成那李副总的大女儿,假意跟你做闺蜜,实则是对你别有用心……”
武妹挑眉道,“之前她可能见过你,一直暗恋你,见明着追你追不到,她索性给自己包装成女孩子,借助性别优势,慢慢的渗透你,了解你,待时机成熟,再揭开神秘面纱,将你一举拿下!”
哎呦我天!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招人喜欢呢!
没听说谁为了追谁会把自己伪装成同性的!
这不是开启一扇窗的同时,彻底又断了所有的后路么!
“要按你这么说,这人的能耐还挺大的,都能让李橙一家人合起伙来骗我了。”
关于一一的身份不光有李橙帮我认证过。
上个月我受邀去参加廖时薇举办的慈善拍卖会,正巧碰到了代表公司去参会的李副总。
我跟他很自然的聊到了一一,李副总见自己的大女儿跟我谈得来还一副欣慰的表情。
而且那李副总真挺抬举我的,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我跟一一好好相处。
“是,要是普通人伪装个假身份会很容易暴露,但是追求你的可全是有权有势的公子哥。”
武妹拧眉道,“他们要是私底下跟李家人通过气儿,打好招呼没那么难。”
“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李橙有个姐姐要加我好友呢?”
我说道,“他们是能掐会算,还是有先见之明?”
见武妹还要反驳,我接着道,“武妹,你的意思我懂,但一一真不是男的,她更没必要假扮成男的,她自己都说了,她喜欢的是女孩子。”
武妹匪夷,“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直白道,“乾安那大嘴巴肯定告诉你们了,我有了个内定的男朋友叫白镜,白镜喜欢男孩儿,一一喜欢女孩儿,所以我们互相间都是纯友谊。”
武妹看着我反倒流露出茫然,“她真不是男的?”
“你怎么就非认为一一是男的呢?你看,这是她的自拍,长得多漂亮!”
我翻出一一发在朋友圈里的自拍照,给武妹看了看,“如果她是男的假冒成一一,那真的一一不得去找他麻烦吗?”
“这不是奇怪了吗。”
武妹嘶了口气,“刚刚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画面,你跟这一一结婚的画面,你穿着很梦幻的婚纱,他穿着西服……”
啥?!
“我跟一一结婚?!”
“哎,那可不成啊!”
戚屹候急了,“小萤儿,哥能理解你二十四岁之前不谈男朋友,毕竟你接受不了情意,找个谁做做挡箭牌很正常,这都不是事儿,但你取向不能变了,这事儿甭说我了,三爷也接受不了!”
“戚屹候你是不是听力有问题,我说我看到的场景是小萤儿和一个穿西服的男士结了婚……”
武妹白了他一眼,“只不过我看到的画面是一闪而过的,没看清楚具体细节,但我的慧根提醒我,跟小萤儿结婚的那位男士八成就是一一,所以我才怀疑,这一一是男扮女,他……”
“等等。”
我打断武妹的话,“你在画面里看到的我,是不是穿着浅色的大摆长裙,有点阳光公主风?”
武妹很认真的想了想,嗯了声道,“差不多吧,感觉上很梦幻……”
我立马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指腹挡住照片上的人脸,“那男人穿西服的身形是不是这样的?”
“他身形我没看清楚,但慧根给我的感觉是他气质特别好,很出众……”
武妹紧着眉宇,“你这是什么照片啊,这拍的是真人吗?”
“他是肯。”
“谁?”
“巴比的男朋友!”
我笑了声,收回手机又拿起脚边的娃娃,“哥,你应该是受慈阴血丹的影响,感应到巴比和肯的结婚画面了!”
“……”
武妹懵了几秒,“怎么能……”
“反正你看到的不会是我和一一,我们俩怎么可能结婚?”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一一变成了男孩子,我也不会跟他结婚!
因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跟‘婚恋’二字沾边儿,只不过暂时还不能把话彻底挑明罢了!
眼下哥哥们都觉得我寿路受限挺惨的,给他们留个空间帮我畅想下未来,也算是一份奔头!
毕竟人都有这种心理,哥哥们都有点拿我‘重病之人‘去看待的意思,最爱做的事儿便是给我画大饼,鼓励我将来‘病情’痊愈了会找到如意郎君。
这张大饼既是给我吃的,也是哥哥们自己想吃的,不望梅止止渴,心态容易熬崩!
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说自己给祖师爷烧过发愿文,恋爱结婚的念头早断了,哥哥们只会更难受。
他们会觉得我是在破罐子破摔,家里的整体氛围都容易受到我影响,变得沉闷压抑。
但是等我真正的闯过生死考验,再挑明自己不婚不嫁,那又是另一番生活追求了!
“行啦,建刚弟弟,你那双阴阳眼先歇一歇,别总看些没用的,等到了大林庄,才需要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尽快看出慈阴血丹的藏身之处……”
戚屹候打着方向盘下了国道,“要进县城了,小萤儿,你跟乾安他们说一声,跟住了!”
武妹没再言语,转头坐回去还有几分莫名,像是在自我怀疑。
我没空跟他多说啥,在群里和后面的车子通起语音电话。
进入大林庄所属的县城,都是些常见的门市小楼,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直到开出县城,偶尔便能看到比较有地域特点的黄土房子,墙面还有着皴裂。
随着路况越来越差,人烟渐渐稀少,生态环境可算是让我看到有多恶劣了!
看着窗外肆虐飞扬的黄沙,我莫名有了种拍摄西部大片的赶脚。
这情形不用下车查看都知道,车身外得糊了一层厚厚的黄土。
就连侧面的窗户都要看不清啥了,黄沙愣是渲染的玻璃有了种雾面效果!
雨刮片在风挡外左右摇摆着,侯哥只能透过那一小块稍微干净的扇形看着前路。
最头疼的是,越靠近大林庄,道路越是狭窄。
两边不但是土质很硬的岩壁,还横生出一些干枯的枝杈。
车子行走在土路上,活像挤在奥利奥中间的那块奶油。
稍有不慎,车身就会被剐蹭成素描画!
戚屹候稳着方向盘,开到一半儿有些受不住,“小萤儿,你确定要继续开吗?再往里走,倒车镜能被剐蹭到不说,路况太差了,前面有很多土坑。”
“那还能退出去吗?”
我本想探出头看看后面跟着的车,谁知车窗一降,猝不及防的就吃了一嘴黄沙!
“哎呀,噗……噗噗~!”
这嗓子给我糊的,差点没把我齁着!
“侯哥,都开到这里了,还是继续走吧。”
我忙不迭的升起车窗,“这一片儿的路都窄,车子停哪都容易碍着别人的事儿……”
武妹在副驾驶看着手机导航,“对,赶紧开吧,还得往前开三千多米才能到大林庄,靠步行的话最少得走半个多小时,现在都要下午四点了,要是天黑了会很麻烦,而且这边网络很不好,一会儿都容易掉线,快开车,别耽误时间了。”
戚屹候还是看向我,“小萤儿,这车身要是划了……”
乾安也把电话拨了过来,“万应应!开到这里快赶上玩儿峡谷探险了!大G蹭花了可别赖小爷!”
我咬牙道,“没事儿,车身剐蹭了算我的!走!”
开这俩车出来不就是为了败祸吗?
往好的地方想想,车子造的越惨,对我越有利!
为了保持最佳的作战状态,我昨天化的妆到现在都没卸。
大干事儿,就得有取舍,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就不信……
嘎巴~!
我身体一抖,偏头朝旁边一看,车子真像是硬生生挤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左右两边的枯木枝杈被前进的车辆推挤着撅折,我听着那嘎巴声心头都像在淌血。
但还没等我心疼几分钟,武妹的惊呼声随即响起,“哎哎哎!慢点!你溜点刹车,不行不行,太颠啦!”
伴着武妹的配音,我算是彻底顾不上钣金漆面了!
屁股控制不住的悬空而又落下。
悬空时头顶会撞上车棚,落下后胃液又随之翻滚!
滋味儿活像在车里骑上了马,骑得还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我坐在马屁股上,它每尥一回蹶子,我都跟着重重一颠,五脏六腑都像练起了乾坤大挪移!
戚屹候自然也不好过,只能绷住一口气一路前行!
甭管经验多丰富的司机,对这种路况都是无可奈何!
武妹叫苦不迭,眉头抽搐着还不忘汇报情况,“手机有信号,但连不上网了!哎,前面到了!”
音落,车子终于开到了一个相对开阔平坦的空地处。
车门一推,我完全是栽下去的,顾不得理会迎面拍打的风沙。
微眯着眼睛,我步伐踉跄的跑到一棵枯树旁,扶着树干就弯身吐起了酸水。
砰砰的关门声接连响起,紧跟着,便是哥哥们接力般发出的呕吐声。
没错,都吐了,这三千多米的土路算是给我们所有人都颠出阴影了!
我没吃啥东西,吐得都是水,扶着树干挺直腰身,风沙吹得人眼睛一时间都有些睁不开。
“小萤儿,你用这个不?”
刘小温递给我一个防沙面罩,“哎,那些人是在等谁吗?”
我推开面罩示意他自己戴就好,眯着眼看向入村口,倒是有些惊讶,只见二十多米外蹲着十几号人,每个人都被风沙摧残的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
见我们望过去,他们便纷纷站起身,对着我们突然敲起了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