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搭腔。
这层已经想到了。
慈阴的出事准则向来是一箭好几雕。
回头去看,大姐那时骂武妹的话也很刻意,明显是在借题发挥。
当她听到武妹说这个家不待见我,她立马甩了武妹巴掌,还说要带我走。
当然,从她是我亲大姐的角度去考量,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姐姐维护妹妹很正常。
但是跳脱出来会发现,大姐是在升级矛盾!
她听完武妹的话就放心了,那一巴掌说是拱火都不为过!
不过这事儿也寸,那时候武妹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
他还说要明哲保身,远离我这病原体,不能做我身边的炮灰。
谁成想他会因为大姐踩了纸人,说出难听的话,倒是间接帮到了我。
并且他还因为推我出了车祸,对我有了内疚之情,从那以后便接纳了我!
我的人生好像在不断的印证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总结来看,大姐那回亦算是完成了任务。
她既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送我差点归西,随后她便无牵无挂的出国了。
为了立住‘大姐’人设,她出国前还给我发了短信。
奈何演久了她也会累,等她看到我高考落榜,便再一次借题发挥,跟我减少了联络。
终于不用再在我面前扮演上进要强的万来来了。
在我看来,原先的那个万来来已经死了。
死在了她和慈阴达成交易的那一年。
我静静的做着阐述,大姐像是在被我宣判,脸色越来越白。
“这次回国,你是一丁点儿都不想再演了,赶上你下蛊的事情败露,你彻底变成了王胜男。”
我深吸了一口气,“如今真相都摆在了明面上,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大姐端起茶水喝了口,放下茶杯手指也变得很用力,“是你想要说什么,与我为敌吗?”
“那要看你。”
我隐忍着怒气,“在这里,我不问你为什么要许愿出败气,也不问你为什么会对爸爸有那么大的仇恨,更不想去跟你掰扯爸爸对你的疼爱,我只问你,为什么要害凤姨!这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她!”
说到最后我有些没控制住音量,“凤姨是爸爸过了彩礼,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折磨她做什么!”
“明媒正娶?呵,她嫁的是二婚头子!搁古代她的身份就是个妾!正娶个头正娶!”
大姐眼底闪过不屑,背身朝着藤椅一靠,“实话告诉你,谁嫁给万长林我折磨谁,秦凤丽明知嫁给万长林还得生孩子,她还偏要嫁,这是什么行为?这叫助纣为虐!超生超育!死后她都得下地狱!”
“住口!你这是无理搅三分!人家一个大姑娘!婚后想生个自己的孩子有什么不对!”
我无语道,“你害的她前后滑落两胎!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吗!她还觉得对不住爸爸,说是她自己身体底子不好才留不住孩子!做着小月子还要照顾我,辅导我做功课!你为什么要这么坑她!”
“真是笑话,那村妇照顾的是你又不是我!”
大姐嗤笑道,“在我心里,只有一个妈,那一个爱着我们姐妹的妈!她去世了!万长林就得给她守节!要不然万长林就是个笑话!!”
说到这里大姐眼眶也红了,“老三,咱妈走的时候我十五了!我亲眼看着万长林给咱妈合上眼!他还舔着大逼脸向咱妈承诺,说他这辈子只爱咱妈!结果呢?三年,区区三年!”
大姐弹出三根手指,眼泪也流了出来,“我不提他那三年里相了多少回亲,只当媒婆是闲出屁了瞎撮合!万长林嘴上说着没心思再婚,转回头就大张旗鼓的娶了个女瘸子!妈的,他真恶心死我了,呸!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万来来!!”
我抬手指向她,“你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再敢诅咒我爸和凤姨我也让你不得好死!!”
大姐胸膛起伏着粗气,擦了把眼泪,反倒发出笑音,“果然,慈阴没有说错,老三,你没救了!你被那村妇的小恩小惠拉拢了!无论我跟你说什么,都是鸡同鸭讲,咱俩没必要再说这些了!”
没错。
“我跟你属实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我压了压火气,保持着理智,“我知道你没念大学,那你在京中的五年里都做什么了?”
大姐微怔,随即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开手指看着指甲,“正常生活呗,吃喝玩乐,还能做什么?”
我一看她这态度就知道啥都问不出来了!
倒是想起慈阴那没被处理前的永生教……
慈阴要是幕后,估计大姐就是台前。
死了个王总大护法,可不得有人补缺么!
我话锋一转道,“怎么着,看你这意思,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三,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你是白的吗?可笑!”
大姐哼哈了几句又倾身神叨叨的看我,“小妹啊,我发现你脑子是真有问题,哎~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为家庭做奉献,为正义唱高歌,你不觉得你特愚蠢吗?连谢逆都不跟慈阴斗了,你还在这执着什么?你被人当枪使了知不知道!”
“难道你不是?”
我对着她的眼,“慈阴让我们亲姐妹对立,她不是拿你当枪使?”
“哎呦!你可真是不开化!管她是不是拿我当枪使!最起码我得到利了啊!我过上好日子啦!”
大姐表情夸张道,“这些年我活的不要太滋润!别人要奋斗几辈子的事,我王胜男可以轻松得到!这回我给孟世辉做秘书,只要你不从中作梗,我就能凭借魅力嫁给他,到那时我会有数不清的钱!慈阴利不利用我又何妨?她炼她的术,我做我的阔太太!归根结底,吃香喝辣的人还是我啊!”
“钱?”
我微微咬牙,“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小妹,这世道没钱就是寸步难行!你可别告诉我你瞧不起钱,我再能败家也败不过你啊!”
大姐瞪着眼,“另外,你也别给我灌输你那套迂腐的理论,什么积德行善,什么善有善报,我不信那个!我只知道,慈阴把我想要的都给我了!并且不需要我再去点灯熬油的学习,不需要我活的看谁脸色!我可以真真正正的做我自己,我不爽谁我就能弄谁!她满足我需求了,我就服她!这辈子我都愿意为她孝犬马之劳!”
啪嚓!
她身前的茶杯忽的炸裂!
碎片横飞间,大姐啊!的一声后靠,一脸的花容失色。
我沉着脸注视着她,左手的雷气还在盘踞,“大姐,你最好祈祷我能忍住不去轰你。”
大姐抚着心口颤惊惊的没有言语。
默了会儿,她脸色不善的叫来服务员收拾干净茶台。
直到又剩下我们俩,她缓和着语气道,“小妹,我说过,我不会害你,就算我拜慈阴为师了,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我……”
“为什么。”
我微红了眼,“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爱财如命的模样,就算你恨爸爸恨到失去了理智,你也不该是这副样子!”
“小学我有回考试没考好,你不但耐心的给我讲题,你还跟我说,知识是最宝贵的财富,我学会了才是自己的,可你付出那么多努力考进了大学,居然说不念就不念了!”
我鼻腔酸着,“大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慈阴的本事就那么大?能让你刚许完愿就变得唯利是图了?”
茶室里陷入诡异的安静。
大姐低头像是做着挣扎,好半晌才横下心看向我,“其实,我认识慈阴得有十八年了。”
“十八年?”
我愣了愣,“你刚上高中就认识她了?”
大姐垂着眼嗯了声,“那时我学习压力很大,考了第二名都会焦虑到睡不着觉,越紧张越崩溃,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看着卷子一道题都解不出来,被老师嘲笑,被同学嘲笑……”
“这些话我也没有地方去倾诉,谁叫我是万来来呢,是老师备受重视的万来来,我不能倒下,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正当我无处去释放这些情绪时,我无意间听到村里人说小庙那许愿很灵验。”
她低头絮絮的道,“于是我就去了,我求野鬼保佑我考试第一,成绩不要下滑……”
“你觉得你考试第一是那群野鬼的功劳?”
“是,也不是,我知道,他们给与我更多的是心理安慰。”
大姐应道,“不过那时我梦到了慈阴,她在我梦里是个很慈爱的老奶奶,她说只要我常去小庙烧纸,心愿都能帮我达成,所以我陆续又去烧了几回纸,哪次都会在小庙说些心事,说完自己也会轻松很多,直到……我殺了个人。”
“什么?”
我惊讶道,“你殺了谁?!”
“你还记得夏红吗?”
大姐看向我,“有段时间,我有个叫夏红的同学总来咱家玩儿。”
我点头,当然记得那个姐姐,她给我编的辫子很好看,“你把夏红姐给……”
“什么啊,我这事儿是因为她才出的,要不是为了夏红,我哪至于担惊受怕到去找慈阴!”
大姐叹出口气,“那时候夏红谈了个男朋友,也不算她谈的,那人是个村混子,总是连哄带吓的骚扰她,夏红胆子小,半推半就的就跟他偷偷谈上了,后来夏红怀孕了,那混子还不认,他完全不管夏红死活,给我气够呛,可我能做的,也就是帮夏红凑钱做流产……”
这些我有印象,大姐仗义就仗义在这里。
她嘴虽然不好,朋友有难处了也是真帮忙!
“那你是殺了谁?”
“就是那村混子。”
大姐低着头说道,“有一天我去邻村找夏红,路过一片玉米地,就看到那混子满脑袋都是血的正在地上爬,好像要不行了似的,他看到我就喊我去扶他,还让我去帮他止血,我自然不会搭理他,看他惨兮兮的在地上爬都觉得大快人心……”
“然后他看我冷眼旁观的就开始骂我,还说等他养好身体了要继续折磨夏红,我听得特来气,想着他也太能欺负人了,捡起一块石头又给他拍那了!”
我皱起眉,这事儿怎么听着很耳熟?
“拍完我就后悔了,我以为他是晕了,一探他鼻息,才发现他断气了。”
大姐声音发颤,“没多会儿就有人声过来,我一害怕,拿着石头就骑车跑了。”
我嘶了声,“那混子脑袋是不是先被巧婶的外甥女拿石头砸过,又被你给遇上了?”
“嗯,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那混子撩扯了秀云的朋友,被秀云拿石头砸过……”
大姐抿着唇,“他们村里人都以为是秀云把人砸死的,实际上,是我砸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