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在这个时间点约我,那就说明齐经理背地里也跟她通着气。
大抵是看我执意要出国,齐经理怕拦不住,就让苏清歌出面找我继续谈了。
而我也能推敲出来,苏清歌必然是因为孟钦才同意让我嫁进门。
毕竟苏清歌这几年的变化很大,就像她自己说的,自从孟钦坠楼,很多事儿她都看开了。
那孟钦要是放出话来想娶我,苏清歌在不想跟儿子闹僵的前提下,自然会做出退让。
“小萤儿,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逼得你太紧,才让你跟容棠在一种很难堪的局面下分开四年……”
苏清歌对我的回答像是意料之中,指腹轻轻摩挲着咖啡杯,“但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只要容棠开口,你就愿意嫁给他,现在不光是容棠开口,我作为长辈也很希望你们能结婚……”
她的手隔着桌子伸过来,掌心覆到我手背上,姿态放的很低,“小萤儿,你这几年吃了很多苦,不但得过心理疾病,这肋骨断过,腿也断过,如今这手指……唉,我不想再看你苦下去了,就答应跟容棠结婚吧,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阿姨都尽量满足你,算我拜托你,好吗。”
我怔怔的看她,心头反倒盛满了苦涩。
孟钦的能耐果真够大,他居然能让骄傲的苏清歌对我退让到如此地步!
莫名想到孟钦早前说过的话,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不用他开口去提,总会有人亲手奉上。
对应到我身上不就是这样?
他说要娶我,却只我这露了区区一面。
更不要说他来找我也不是解什么心结,而是通知我去签婚前协议。
成功把我给惹毛了之后,他跟没事人一样的该忙啥忙啥去了。
我呢?
自那以后睁眼闭眼听到的话全是跟他结婚!
甭管遇到谁还都会跟我道声恭喜,整得我都要应激了!
大爷的!
他路数要不要这么高!
咋滴,玩儿集齐龙珠好召唤出神龙那套啊!
越想我越气,不知道为啥,只要一想到孟钦我就无端来火儿。
为什么所有人都跟我说他这好那好,他在我面前却是阴晴不定的模样?
见我没应声,苏清歌轻轻拍了拍我手背,“这样,阿姨向你保证,等你跟容棠结婚了,你们小两口的日子我绝对不参合,咱们也不住在一起,逢年过节的偶尔聚一下就可以了,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多好的婆婆,但有一点,我肯定会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要是跟容棠闹脾气了,无论是你俩谁的错,那都是容棠的错,我帮你去教训他,只要……”
我仓促的把手抽了出来,再听下去真要心动了!
苏清歌蹙起眉,“小萤儿,你向来懂事,不会连长辈的面子都要驳吧。”
我低着眉眼没搭腔,转而拿过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带来的报告推给她。
苏清歌面色微沉,顺势翻看了两页,“这不是你的检查报告吗,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这些都是我身上的慢性疾病。”
我呐呐的开口,“八天前我刚从医院出来,这是最新的身体检查结果,目前,我最轻的病是咽喉炎,最重的是心衰,脑血管疾病,高血压,另外还有胃溃疡,酒精肝,胆囊炎,肾囊肿待观察,骨关节炎,风湿……”
“小萤儿!”
苏清歌很是不耐烦的合上报告,“你的病我都知道!不用刻意提醒我!”
“那您知道我有十年没来月经了吗?西医诊断不出是什么问题,中医只能看出我气血两虚。”
我轻轻声,“但结果是一样的,我大概率怀不了孕,您就孟钦这一个儿子,能接受他丁克吗?”
苏清歌哑然了片刻,随即道,“小萤儿,现在医学很发达,你和容棠也都很年轻,要个孩子没那么难的,退一步讲,即便你们真……我也能接受!因为我说了,我不干涉你们小两口婚后的生活,要不要孩子,那是你们的事儿,你们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跟我没关系,我没那么不开化!”
这……
苏清歌是被夺舍了吗?
“小萤儿,你身体的问题在我看来都不是问题,我同意你嫁进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只是……”
她叹出口气道,“你为什么要特意跟我强调这些呢?是想说你配不上容棠吗?”
我坦然的嗯了声,“阿姨,我知道您做出退让是心疼我,如果时光能倒退回五年前,您跟我说同意我嫁给孟钦,甚至无所谓我能不能生孩子,我都会受宠若惊。”
“可现在,我这身病日后就算控制住了,未来也得长期服药,但药物还得靠肝脏去代谢分解,而我的肝功能又很差,所以这就像个死循环,连医生看到我的病都很头疼,顾这头就顾不得那头。”
我撑着一抹笑道,“这样的我,能活到三十岁就算是万幸了,嫁给谁都是拖累,不能结婚的。”
苏清歌听得眼眶泛红,“小萤儿啊,你说这话我更心疼啊,阿姨知道,你拒绝嫁给容棠不是你不爱他,恰恰相反,正是你太在意他,你才不愿意……可,你真要推开容棠吗?你舍得吗?而且你身体已经这么差了,不让容棠来照顾你,以后你要怎么办?”
“阿姨,四年前我就推开他了,当年我没有朝他走近那一步,他就不属于我了。”
我定定的道,“早前我看过一段话,凡是美的都没有家,流星,落花,萤火,最会鸣叫的蓝头红嘴绿翅膀的王母鸟,也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的凤凰呢?谁能束缚着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阿姨,您不用担心我,不结婚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感性层面当然是想要得到。
孟钦又何尝不是我的白月光?
这些年,我梦到最多的人是他。
我这点贫瘠的爱,也全都给了他。
跟他分手后,我对情情爱爱的事情再无憧憬。
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他一样很轻易的就让我歇斯底里。
那时候我做线人,黎旼还问我为什么不叫他干爹,我当然不会叫,因为那个词我对孟钦说过,是我跟他之间的小情趣,我对孟钦做过的事,不可能再对第二个人做。
但我的感性战胜不了理性。
我无法心安理得的去过好日子。
苏清歌张了张嘴,抬手撑住了额头,似对我无可奈何。
我将检查报告装进包里,起身道,“阿姨,您的心意我领了,也感谢您的肺腑之言,我先回去了。”
说完,我朝她鞠了一躬,挎着包就朝房门走去。
“小萤儿,你性子也太倔了。”
苏清歌音腔微哑,“就不能坐下来再聊聊吗。”
我面冲着房门没有回头,“阿姨,您要说的话我都能猜到,我觉得不用再聊了。”
“那如果我说……”
苏清歌的嗓音沉了下去,“我是谢逆的合伙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