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木了。
这太意料之外了！
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幅傲雪红梅图。
记得最初是在苏婆婆家书房看到的画，只觉那幅画苍劲大气，气韵生动。
尤其是那梅花花瓣，有浓有淡，层次感极强。
哪成想……
这幅画真正的用意是让孟钦愿意亲近我！
孟钦只要收下画，就等于默认我做妹妹了！
思维的小灯泡忽的一亮！
我终于明白自己那回解救困灵咽气后为啥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孟钦家了！
跟他那开过光的婚书无关，真正的答案是红梅傲雪图！
因为画里有我的血，再加孟钦的印，他跟我就是玄学层面上的一家人了！
而且自从苏婆婆离世，这幅画就被孟钦带回他的住处了。
所以我去他家就属于回自己的家，门神当然不会阻挠！
心脏都跟着扑通上了，难怪当年我看到红梅图就形容不出的喜欢！
后来败气发作去砸孟钦的家，也是摸到画才瞬间清醒，合着画里面有我的血！
那……
孟钦岂不是一开始就被算计了？
“小萤儿，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像是在利用容棠？”
苏清歌眼神复杂道，“没办法，我在商场上打拼多年，深谙一个道理，要想做成一件事，总归要使些手段，再者这幅画也没什么副作用，只是让容棠对你的初始印象深刻些，毕竟我那时还自诩了解容棠，也真怕他不接纳你，谁知道……”
她讳莫的笑了笑，“在你和他之间，从始至终，沉沦的都是他。”
我看着苏清歌，不由得想起她一次次敲打我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她就问过我未来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成就。
后来美玲姐跟她说我和孟钦相处的太过暧昧，她还特意找我谈了次话。
那次苏清歌让我做了个选择，假如我和孟钦在一起，就得放弃做阴阳先生，她问我愿不愿意。
我自然不愿意，她敬了我一杯茶，跟我说，敬我难能可贵的清醒。
紧接着，她对我说，品茶就是品人生，若我早早的沉沦，为了谁去放弃人生理想，就等于把命运交到了他人手里，这辈子很多事就说不准了。
包括有一回我和孟钦在路边看到她，苏清歌让我上了她的车。
提醒我的依然是，永远都要记住，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直到此刻才明白，苏清歌所有的敲打，都是出于她身为幕后人的本心！
她和师父一样，对我寄予了太多厚望，太怕我走错路了！
“阿姨，对不起，我以前误会您了。”
我声音酸涩道，“我一直以为，您是瞧不上我，才不同意我跟孟钦在一起。”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报仇雪恨的指望，是我愿意花时间去期盼的光，我哪里会瞧不上你？”
苏清歌再次红了眼眶，“只不过，我心里也很矛盾，起初看你和容棠相处的好，我自然是欣慰的，可渐渐地，我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劲了，明面上看，是你在胡作非为，可我也能看出来，容棠有故意挑拨你的成分在，因为你只有在败气发作时，才会去闹他，去纠缠他，清醒时的你不要太懂事，所以容棠一直就很想抓牢你，尤其是到了你十八岁以后，这个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小萤儿，其实我很清楚，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如果你真是个贪图享乐的孩子，那你早就废了，即使你没被慈阴给折磨致残，你也得在物欲当中迷失，变成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
苏清歌音腔发颤道，“但是你都没有，这些年，你该学的东西一样都没落下，不提你修道接雷炼五雷掌，单说你学的特长，无论书法还是绘画，你都下了功夫！”
“乃至你学外语，武术，乐器，茶道，插花……哪样你都学的有模有样，没说糊弄事儿，都说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你身上这话都不太成立，小萤儿啊，我对你只有欣赏，没有丝毫的瞧不上！”
苏清歌隐忍着情绪，“而我此前之所以不同意你跟容棠谈恋爱，一来是我不想你学道分心，我怕你因小失大，得不偿失，毕竟我知道你寿路受限，你只有十年啊孩子！”
我眼里的泪又要出来。
不自觉的想起苏清歌那时要安排孟钦出国留学。
还说他得四年后才能回来，中途也不让我去看望孟钦。
但苏清歌并没有把话说死，反倒说如果我和孟钦能坚持异地恋四年，那等孟钦回来要是还想跟我在一起，她不会再阻拦。
现在想想……
苏清歌的所谓刁难不都是为了让我能起势得到大成吗？
因为她太清楚，如果我没有起势，最后只会一无所有！
“再加上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正在接受情玉试炼，毕竟连你师父都不知道天道会下发什么考题，所以我当时身为局中人，对你的一些行为也是真的很费解。”
苏清歌坦言道，“最无奈的是容棠那阵子又逼得我很紧，他为了跟你在一起，将了我不止一次，而我还不敢和容棠说太多，我怕他看出端倪，因此我只能适时的退让，想着要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容着你们在一起，哪成想你们俩后来会整日荒唐，容棠连学业都耽误了，我真是又怕又矛盾，只能趁他不在家单独去找你，利用你的羞耻心迫使你离开……”
“而我最后之所以下定决心逼着你们分手，主要原因是容棠弃医从商了。”
苏清歌深吸了一口气，“小萤儿，我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寿路不受限，你没有跟天道立盟，你只是个单纯学道的阴阳先生，我不会妨碍你们谈恋爱！”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容棠为了你连梦想都改变了，他一门心思的想赚钱，想为你提供最优渥的生活，可你的难关又摆在那里，前后狼，后有虎，好多事情都不是拿钱就能摆平的！”
她偏头看向一旁抑制着情绪，转而又看向我，“小萤儿，我能接受最差的结果，哪怕你最后没有成功，你做不到灭掉慈阴，我大不了再去想别的办法，可我儿子怎么办？”
“我那时那刻真的做不到让容棠去陪着你赌！我怕他放弃一切最后却只落得一场空！那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才逼着你去跟他说最绝情的话，逼着他放下你，但……”
苏清歌抬手捂住眼睛，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哭腔，“我真的没想到容棠会跳下来，他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幸好他抢救过来了，不然我……随后我听说你五雷掌打出来了，这才知道你之前的放纵表现是正在承受情玉试炼，我心情又陷入了那种极致的矛盾，一边高兴你冲破了一层考验，一边又恨我自己，我为什么要给你那么大的压力，害的你后来还得了那么重的情绪病，从那么高的桥上跳下来，我真的太煎熬了！”
“阿姨！”
我起身走到桌旁，面冲着她直接跪了下去，“您别再说这些了，我知道您有苦衷，也理解您的所有决定，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是我让孟钦变得不好了，也是我拉着他变坏的，不管有没有情玉试炼，我那个时候都做了很多错事，您生气，您对我恨铁不成钢都是情理之中，我没有怪过您！”
“小萤儿，你别说这种话，起来！来，先起来！”
苏清歌拉着我站起身，她自己也流着泪，却抽出纸巾帮我擦拭起眼底，“小萤儿，你没做错什么事，谁摊上这身败气都做不到时刻清醒，我也是在你冲破试炼后，才看出你的不容易，所以我那时候去你的病房看你，把我母亲留下的东西送给你，我还亲了你，因为在那天我就发誓，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我不想再扮演这个黑脸的母亲了，小萤儿，你也不要再去自省了，好吗？”
我吸着鼻子嗯了声，“阿姨，谢谢您，谢谢您敢在我身上下这么大的赌注。”
苏清歌话锋一转，“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泪眼婆娑的啊？了一声，没反应过来。
苏清歌顺势捏了下我的脸颊，嗓子里发出笑音，“难怪容棠会喜欢你，哭起来都楚楚动人的，小萤儿，你要真想感谢我，就做我儿媳妇吧。”
我怔怔的，“阿姨，我能问一句，孟钦是怎么说服您的吗？”
“他为什么要说服我？”
苏清歌疑惑道，“小萤儿，你都知道真相了，还觉得我同意容棠娶你，是被他说服的？”
我坐回她对面，缓了会儿才道，“您也说了，孟钦对我的事是不知情的，齐经理也只是告诉孟钦，我需要学道十年，起不了势就做一辈子败家子，而您之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给出的理由是我的职业太危险，那现在我知道了您的真实用心和苦衷，但孟钦并不知道，所以，他肯定是跟您说了什么，才会让您做出退让，要不然您突然就同意他娶我了，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苏清歌抽出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吐出口气道，“小萤儿啊，你还是没那么了解容棠，换言之，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母子俩的相处模式，有些话，我们不需要挑明去讲的，就像他从四楼跳下来，而你没有走近他，我就知道，容棠那一刻是心死了，他一定也跟自己说了要放下，只是……”
她扯着唇角笑笑，“他违背不了自己真实的内心，所以，他又把你偷偷的藏进了心里，但同时，他又是伪装情绪的高手，连我都被他骗过了，我陪他去国外的前两年，都没想到他心里还有你，直到我今年初发现他一个秘密，一个他故意要让我知道的秘密，这才明了，容棠一直有他自己的计划，并且他落实的还很完美，每一步的进展，都如他所想。”
“您是发现他什么秘密了？”
“他手腕神经没有受到损伤。”
苏清歌直接道，“当年他是联合整个医疗团队骗了我。”
“这事儿是……”
我懵到不知道说啥，“假的？”
“嗯，我发现这个秘密就给他去了电话，你猜容棠跟我说什么？”
苏清歌无奈的笑了笑，“他说，他五年前就说过改变了梦想，是我非要他继续学医，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切段我的念头，如此他才能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难以置信，“学医真不是他的梦想了？”
“千真万确，回头想想，大抵也是我太固执己见了。”
苏清歌晦涩道，“我总会想到他小时候，容棠从懂事起，就没开口求过什么东西，所以当我听到他说想要学医，我自然是全力支持，甚至把这份梦想看的比他本人还要重，从而导致，当他要转换赛道时，我居然比他还要接受不了，好像不是他要放弃梦想，是我要放弃了。”
她叹息道，“事实上，我最初支持容棠学医，就是想做个开明的母亲，我希望他能够开心，希望他能不受世俗牵绊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想像朋友那样跟他相处，可到最后，我还是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