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阵子是多久?”
我低下眼,“能关他们多久?”
“半个月。”
齐经理回道,“最多也就半个月。”
“那您觉得……”
我扯着唇角看向他,“我敢告吗?”
齐经理眼底克制着情绪,声音平稳道,“我的建议是不告,如果你接受调解,王胜男还会给你一笔精神补偿,这钱我会替你用到十三爷他们身上,当做对他们出手的感谢,当然,我得承认我害怕,我怕慈阴为了王胜男再来伤害你,所以,这口气咱先咽下去,找机会再新仇旧恨一起报,好吗。”
我没什么脾气的点头。
哪里敢说不好,慈阴的绝顶高度在那里,谁敢去招惹她?!
事情都摆在明面上,我要敢把她爱徒送进去,她立马得一报还一报!
以前我还算有点本钱,敢在慈阴面前蹦跶蹦跶,眼下我连泥人那三分脾气都要被她磨没了。
齐经理拿出一份调解书让我签字,“即使你不追究了,他们也得关足半个月。”
这话让我听出些最后的倔强,像是在挽尊。
只是对我来说,尊严早被慈阴按地上摩擦没了。
大姐是关足十五天,还是立即放出来,我都捡拾不起什么。
右腋下的伤口有点抻着了,手一抬还很疼,我歪歪扭扭的写下名字。
本想说签下真名是不是不妥,又觉得无所谓。
很多术士不用真名是为了防身,我血条都要被削没的人,还有啥可防的?
慈阴都是强取豪夺的主儿了,知不知道我真名能咋滴?
齐经理收好调解书,“回头我会交给律师处理,你别再想了。”
我嗯了声,还是问了句,“王胜男她身体没事吧。”
“没大碍,有条胳膊被阿美给卸脱臼了,另外还有点皮外伤,都不用送医处理。”
齐经理应道,“阿美保留了理智,她没有揍得王胜男受重伤,要说起来,那晚的事儿也挺奇怪,据乾安说,他们五个被群攻的时候,那些打手看似很凶猛,其实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围住他们五个后只是虚张声势,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谁也没出手打他们,不过那群人倒是被后来的十三爷他们给揍了。”
顿了顿,齐经理又道,“对了,还有那个李強,这人真是被王胜男给洗脑了,他不但没觉得自己是在助纣为虐,反而还认为王胜男是加入了什么新兴教会,他还说王胜男打小就是正义使者,心地善良,她是想管教妹妹才做出的这件事,典型的文盲加法盲。”
我没接言,大姐哪用特意给李強洗脑,李強本就长了颗来来脑。
齐经理酝酿着什么开口,“小萤儿,我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谈谈。”
“什么事?”
“就是……”
他看了眼墙上的液晶电视,清了下嗓子道,“算了,等你养好伤出院后再说吧。”
我点了下头,很自然的想到郑奶奶的儿子和夏夜,“他们俩没受到连累吧。”
“没有,郑婆婆的儿子说是会去找个收入稳定的工作,不再瞎混了。”
齐经理应道,“以后他母亲的养老院费用会由他自己负责。”
挺好。
郑奶奶算是盼到儿子迷途知返了。
“夏夜受了点皮外伤,来医院进行了简单处理后也回去了。”
齐经理说着,“听说他还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具体的我也没时间多问,至于那五个小子,除了送阿美去南方的武妹,另外四个也回病房了,他们都没事,只是这两天新闻的热度下去了,你身体会很不舒服,所以你暂时还是以独处为主,我这回也不帮你雇护工了,你自己照顾自己,消耗的效果才能好……”
我笑笑,“我估计是新闻的热度下去了,鼻血又敏感上了。”
天道好像在我身上安装了信号接收器。
但凡有点啥风吹草动,我隔空就能感应到!
齐经理脸色难看的点头,“行了,你休息吧,有些事儿我等你出院再说。”
我应了声好,目送着齐经理走出房门,拿起手机先给夏夜发去了一条感谢短信。
想了想,我又给严助理打去一通电话,“嗯,我醒来就好了,别担心,对,你去趟我西楼的书房,在书桌上的笔筒里,有一支折断后修复好的钢笔,英雄牌的,你拿到钢笔简单包一下,帮我还给一个叫江皓的人,我哥哥们都认识他,嗯,还给他就好,什么都不用再说……”
江皓收到钢笔便会明白我的意思,自此后,我们就各走各路了。
讲真,那晚我也没想到江皓会说出那样一番话,算是惊喜吧,至少他没让我彻底失望。
“大小姐,你放心,我会办好的,那个,正好你打电话过来,我也有一件事……”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不决,“严助理,你要说什么?”
“那个……”
严助理咳了两声,“我想想再告诉你吧,还没准备好。”
我笑了,“严助理,你是不是喜事将近了?”
“喜事?你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那还能有什么事儿?”
我说道,“记得我是小腿取钢板那阵儿你谈的恋爱吧,这一晃也谈了两三年了,约莫着你们得到下一步了,我猜,你是看我从来不去参加喜宴,现如今又住着院,你才有顾虑不敢说的,放心吧,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年助理,你的婚宴我人不去礼也会到的,我肯定给你包一份大……”
“不不不,大小姐,我们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明年再说。”
严助理赶忙道,“我只是想介绍我女朋友给你认识认识,但我不知道这时机对不对,再等等吧。”
“啊,那还真是我误会了。”
我笑了笑,“行,有机会你再介绍给我认识吧,钢笔的事情先拜托你了。”
挂断电话,我靠着床头就木讷讷的发起呆。
直到医院食堂的工作人员过来送餐,我才恍惚的意识到是中午,才十一点半。
很诧异,发生了这么多事,又听齐经理讲了好多话,居然才到中午?
时间怎么过得像老牛一样慢了呢?
即使没有饿的感觉,我还是干噎下了那份盒饭。
吃完又胀的难受,说不清是胃胀还是哪里胀,冲到洗手间一股脑全吐出去了。
漱完口我仍是憋闷,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甚至又有了抽烟喝酒的冲动。
强忍着不适靠在床头,我正想转移下注意力,就听到敲门声响。
夏夜捧着一束百合,拎着个手拎袋进来,“小萤儿,你好点了吗?”
我一看到花还有手拎袋就有点血压飙升,但又很清楚夏夜是好心,便寒暄了两句,示意他把花插到茶几那边的花瓶里,对着他笑笑,“谢谢你来看我,你的伤怎么样?不会落疤吧。”
夏夜的额头贴着胶贴,脸和脖子的伤没特别处理,都是细红的痂。
不知情的得以为他被谁给挠了。
“没事儿,只是玻璃划破的浅表伤,医生说这种小伤不包扎愈合的更快。”
夏夜笑的清清爽爽,眼里倒是没了沉郁之气,“你才比较让人担心,那晚可把我吓坏了。”
我挥了下手,“都过去了,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可我还是疑惑,那个叫王胜男的,真是你亲大姐吗?”
夏夜蹙眉,“她是不是脑子出过问题?智商有点偏低……”
我愣了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晚我也去警局做笔录了,她在隔壁一直大喊大叫,一会儿喊什么奶奶救她,一会儿又说她这里疼,那里疼,然后警察给她找来了医生,说她只是右胳膊脱臼了,帮她接上了,她接完手臂了还在那喊,谁欺负她谁不得好死,谁下地狱遭罪什么的,总之她很不正常……”
夏夜匪夷道,“最夸张的是,她最后还朝警察要酒喝,耍上酒疯了,我觉得她真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多多少少有点低智,情绪还非常不稳定。”
我没应声,咋说呢,一个人猖狂大劲儿了,跟精神病没啥两样。
再者我也能看出来,大姐她是真好酒,都有点酒蒙子的感觉了。
咱就立场调换一下,要我是她,我想坑一个人,局都谋划出来了,那我肯定得全程死盯!
江皓临阵不想脱裤子了我都得去拽一把!
恨不能守在旁边看他忙活!
大姐可倒好。
在楼下先滋啦上了!
那真是酒缸不倒她不倒,酒瓶不碎她不醉。
李強听到碎玻璃声上楼了,她都没说跟去看看。
莫名给人一种天塌下来都能有人帮她撑着的无谓感。
反正她得先紧着自己开心,出事跟闹着玩儿似的!
我真琢磨不明白她套路,她秃露反帐的都给我弄懵了。
你要说她是为了我好,那她何苦让小丽姐给我整迷糊了去献身?
你要说她是做给慈阴看的,假意要害我,实则想帮我,那她这事儿出的还是两门子!
因为她很有很多机会向我传话,假设她有啥计划,哪管朝我透露点,我都能不遗余力的配合她!
而最让我心寒的是,在慈阴摄取出我修为的时候,大姐居然会说出把我修为入到她体内的话!
无论她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的那份眼馋和渴望都让我隔空接收到了。
我只能说,她要么太能装,要么太癫狂。
当然,也不排除她喝酒把脑子喝坏了。
对大姐的思维想法我现在是一点都分析不出来。
她左一出右一出的,都没有慈阴好研究!
夏夜看出我不想聊这个话题,直接道,“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提了,其实我那天来医院找你,就是想跟你说,我要离开京中了,没想到会出个小插曲,只能今天再过来跟你做个正式告别,谢万萤,以后我们大概率没机会再见面了,我祝你永远幸福,平安喜乐。”
“你要去哪?”
我微微怔愣,“沪城吗。”
“对,我准备提前过去。”
夏夜说道,“不但要租房子,在那边的医院还得给我妈建档,方便她看病。”
我点头笑了笑,“行,那我们今天就算是和平分手啦,前男友,祝你一路顺遂,学业有成。”
夏夜笑的有几分牵强,抿了下唇角,颇为正式的看向我,“谢万萤,即便我们只是假情侣,从始至终,你都把我当做普通朋友,我还是感谢你替我完成了一份梦想,一份能让我靠近心里那束光的梦想,虽然你的名字是叫萤,代表着微光,但你不知道,你有多耀眼,能做你几个月假男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没太听懂,“你别告诉我,你五年前在医院跟我偶遇那回,就对我一见钟情了。”
夏夜低下眼挠了挠眉宇,笑了声道,“我想过你不记得我,没想到你对我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呼出口气,似鼓足勇气一般,“初三那年,你转到我们学校,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一到下课,你就会不停地吃零食,有时候脸颊还塞得满满的,像只小仓鼠,我哪次路过你们班窗外,都会看你,有时你对上我的视线,只要我笑了,你也会朝我笑一下,虽然我知道你只是礼貌性微笑,也能让我开心一整天……”
初三那年?
我想了想,对他真没啥印象,“我转学转的很频繁,你是在哪所初中?”
夏夜说了个校名,我哦了声,“那是我跟芸芸做同学的初中,我在那所学校还和关颜……”
完!
又想起大型械斗事件了!
这事儿算是写进我基因里了!
夏夜失笑,“谢万萤,你要不要这么厚此薄彼,你记得关颜,却对我毫无印象,而且有同学跟我说过,关颜那时候找你麻烦,还有些我的原因,不过我很抱歉,我当时真的不知情。”
啥意思?
这话打哪说的?
“不是,我那时候是跟关颜闹了点矛盾,主要是因为她跟同学借钱。”
我本能的解释,“后来她借到我这了,我没借,我们俩才约的架,还挤扁了油漆桶……”
夏夜似笑非笑的听着,突然来了句,“我原名是叫刘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