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她写完那行字都给自己吓到了。
有些东西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因为承认了不但会让她更想得到,还会放大她的矛盾痛苦。
最崩溃的是,她还受困于清醒,她做不到为他放弃什么。
归根结底,是她既不能连累他,也有她自己的使命。
我流着泪,抬手勾住他脖子,“孟钦,我知道回不去十八岁,人生是没有回头路的,我也不能接受你的求婚,我们永远都没可能了,只是,分开的这几年,我以为能忘掉你,可是等你回来,我才发现我根本放不下你……”
“是吗?”
孟钦指腹轻抚着我脸颊,嗓音低缓,“我怎么没看出来?”
“我不能让你看出来,那会影响到你的生活,毕竟你说过,情已至此,各安天命。”
我唇角瘪了瘪,“可我还是想多做些跟你在一起的梦,我讨厌你爱别人,也不想你娶别人,我会吃醋,我真的会吃醋,一吃醋我就生气,一生气我就想骂你,但我还很怕你,哪次都只敢骂一半,要不然我怕你记仇了再报复我……”
越说我越难过,身体却一颤一颤。
我懵懵的看出去,才发现是孟钦在笑,笑的还肩膀发抖。
他跟个铁包肉的垫子似的,一笑起来都带着我传导触电了!
我更是委屈,“看吧,你只有在我梦里的时候才会笑,现实里你早把我放下了,不会再爱我。”
孟钦捏着我的下巴抬起,如画的眉眼似润了层雾,低磁的嗓音流露出无奈,“应应,你我之间,有恃无恐的人向来都是你,四年前我爱你就爱到不知道怎么办了,四年后,我依然不知道,为了你,我做尽了幼稚到家的事情,你告诉我,还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太太。”
我呆呆的看他,“宝宝,你长得真好看,稀罕稀罕我呗。”
孟钦低笑,“应应,你在梦里都不愿意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吗?”
我指尖轻抚过他眉眼,“不是我不想哄你,是我不想哄自己,这全是假的。”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眸底蕴藏着波涛,“应应,若我跪下来求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惊吓的收回手,双臂紧紧的缠绕住他脖子,亲了下他的耳廓,“我不要你下跪,我不要你再受到一点点的伤害,孟钦,没有你就没有我,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要你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
孟钦偏头看向我,凄美至极,“没有你,我怎么幸福?”
视线相对。
我貌似看到了世间最纤薄的美玉。
仿若轻轻一碰就会破碎,质鲜气润,流映滂沱。
空气静静谧谧,我们凝视着对方,谁都没言语,呼吸却如藤蔓般渐渐纠缠在一起。
我睫毛上还沾着水滴,颤着眼没等开口,后脑便被他掌心扣住,径直撞上他的唇。
几乎是一触即发。
他吻上来就像是有了吃人的架势。
热浪像潮水般来袭,分分钟要将我吞噬。
我再次有了两级体验,吃着冰淇淋,蒸着火龙浴。
脊背的气门芯忽的拧开,黑气腾空而起,飞去无踪。
我吻住他的唇不放,沉醉间只觉一切太过真实,含糊的道,“孟钦,这是梦吗?”
他靠着座椅,半仰着脸像在索吻,闻声便捧住我的脸,眸底氤氲着红丝,“是梦。”
我觉得不太像,呼吸不稳的凑到他耳边,“宝宝,你帮我在脖子上种一颗草莓好不好。”
孟钦顺势搂住我的腰身,平复着呼吸发出笑音,“不好,在颈部留吻痕有一定的危险性。”
“可我经常给你种啊,你也没说过有危险,现在我没什么力气咬你,只能你帮我种一颗……”
我劲劲儿的把脖子冲向他,“我要一颗很红的草莓,走出门就能被人一眼看到的那种。”
“你确定?”
“确定!”
我跟洗澡要搓脖子似的仰起头,一副求咬的样儿,“快点!我仰久了颈椎会很酸!”
孟钦笑着,唇角触到了我脖子上,不知是不是我做梦的关系,对痛觉什么的不太敏锐,只觉得皮肤痒痒的,“孟医生,你给我种上了吗?”
“嗯。”
孟钦抬眸看向我,“很红的一颗草莓。”
我摸着脖子满意的笑了,蹬鼻子上脸道,“宝宝,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孟钦像是心情很好,一脸的好说话,“我有拒绝你的权利吗?在我这你不是向来都横着走?”
“那说好了,你明天要换上白衬衫。”
我揣着小心思,“我想看你穿白衬衫,雪白无暇的衬衫,行吗?”
孟钦眸底的光耀微敛,唇角的笑意加深,“可以,我穿给你看。”
美了!
我抿着笑仿佛都能看到那个画面,“孟钦,你对我真好。”
孟钦靠坐着看我,唇上还亮晶晶的,衬衫领口完全被我扯开,露着白皙漂亮的锁骨。
见我发笑,他伸手还点了点我的梨涡,“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很给面子的点头,“问吧,但有一点,你不许套我话,也不许耍阴招,要是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我也有权利不回答。”
孟钦浅笑,捏了捏我的脸,“你也太霸道了。”
我打下他的手,“这是我的梦!我的地盘当然我做主!”
孟钦好脾气的笑着,“行吧,那我问你个很简单的问题,分开的这几年,你想不想我?”
语落,他神情倒是正色了起来,像是在期待我的回答。
我习惯性的要顾左右而言他。
想说自己很忙,没时间去想谁。
可心头无端有了刀绞感,带出了层层酸涩。
有个声音在灵魂里响起,这应该是最后一场美梦,以后,大概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想着,我探身到他耳边,悄声道,“想念一直都在,经历了春夏秋冬,突然间山花遍野,因为你来了,我开心的笑了。”
孟钦侧过脸亲了下我的额头,笑着道,“这是万应应小同学写的现代诗?”
“我也不晓得这算不算是诗,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个小秘密……”
我挠了挠他的下巴,小声道,“它可以倒着念。”
孟钦忽然安静了下来。
我纳闷儿他怎么了,抬脸看向他的功夫,孟钦猛地揽住我的背身,带着我一个翻转。
一阵天旋地转。
我脑子里的鸡蛋黄彻底打散了。
就连万花筒都被打碎了!
眼前的光晕变得五彩斑斓。
回过神我已经躺在了座椅上,孟钦俯身压着我,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记忆的最后只剩下疯狂,外套不见了,我的衬衫好像都随风而去了。
我抱着他像是抱住了沙漠里的绿洲。
吃着最美味解渴的冰淇淋。
甜甜的,香香的。
可一份哪够呢。
我得要两份,三份……
恍惚间,我在他耳边低喃,“你要穿白衬衫,我想看……”
……
醒来是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环境。
貌似是习惯了,习惯了睁开眼便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看到输液架。
所以我望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还迷惘了几秒,随后才认出是卿卿姐的卧室。
应该说是苏婆婆为卿卿姐打造出来的卧室,但卿卿姐没在这里住过,反倒像我这赝品的房间了。
我揉了揉额头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充满电了,时间显示是下午两点。
记忆随之回笼。
我立马低头看了眼。
穿着的是苏婆婆几年前为我准备的睡衣。
奈何我家的双胞胎这两年好像是吃了强大饲料。
成长的很邪乎!
尺码直奔我先前开过的奔弛吉普车型。
这俩姑娘只要一脱离眼镜片的束缚,便会显得尤为夸张。
站哪都颤颤巍巍的样儿,跟七老八十了似的!
而睡衣又是五年前的尺码,如今再穿多少有点随身形。
好像是地里的偷瓜贼,当真是没啥美感!
但……
这不是重点!
趁着卧室里没旁人,我光着脚便冲进了洗漱间。
对着镜子忽略掉红黑两条线,忙不迭的检查起脖子。
左看右看的瞅了半天,皮肤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红痕印记。
脑海里回放着画面,我扯大衣领又朝锁骨下看了看,依旧没有被点缀过的迹象。
正琢磨着,卧室里传出女音,“谢小姐,你醒了吗?”
我应了声,走出去看到了美玲姐,“美玲姐,我怎么会在这里?”
“哦,是先生带你回来的。”
美玲姐怀里还抱着一摞衣物,笑意温和道,“昨晚你好像梦魇了,有些发烧的症状,身上很热,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的,正好大小姐和先生约好回老宅住两天,大小姐听先生说要送你回太平巷,她担忧你身体,便叮嘱先生带你回老宅了。”
是苏清歌让孟钦带我过来的?
昨晚真的只是一场梦?
无比真实的幻觉?
我脑子还有点发懵,“美玲姐,那是苏阿姨给孟钦打的电话,让他回老宅住的?”
“是啊,大小姐昨晚给先生去的电话。”
美玲姐应道,“主要是先生回国后太忙了,大小姐让他回老宅住两天,也好养养身体。”
我嘶了口气,这么说来,还真是我误会了!
孟钦在车里接听的不是未婚妻电话,而是苏阿姨!
那我是从喝完水后就进入到梦境的?
天哪!
我晕晕乎乎的没说啥不该说的话吧。
六神无主间我闻到了自己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美玲姐,您还帮我洗澡了?”
“嗯,我和刘嫂帮你洗的澡,你昨晚出了太多汗,贴身衣物都湿透了,不洗澡你也不舒服。”
美玲姐说到这里还有点不好意思,“谢小姐,我不得不说,你的身材非常好。”
呃。
好尴尬啊。
我扯着唇角笑了笑,看向她怀里的衣物,“我的衣服您也帮我洗了?”
“对,你的衣物都洗完烘干熨烫过了,裙子腰里我看有折叠的符纸,都整理出来放到床头柜了。”
美玲姐将衣物妥当的放到床尾榻上,“谢小姐,你先换衣服吧,大小姐还在楼下等你。”
我点头道了声谢,待美玲姐走出房门,我拿起自己的衬衫才愈发笃定昨晚只是一场梦!
因为我记得被孟钦压在身下时衬衫都被扯开了,耳边还捕捉到扣子崩裂的声响。
眼下的衬衫被熨烫的不但像是新衣,扣子也都完好无损!
心情还真跟上回的药物中毒一样样!
复复杂杂。
有失落。
还有种松了口气的侥幸。
前者让我知道自己又一次的自作多情了。
后者则让我感到安心,像是不用为喝醉后的胡言乱语负责,可以继续把脑袋缩进龟壳里了。
难怪大姐跑之前还把我可乐给扔了!
这个蛊只有喝白水才能发挥出最大功效!
大姐为了促成我和江皓,亦算是殚精竭虑了!
胡思乱想的换好衣服,我洗漱后直接下楼。
发了一场cun梦,明显感觉到脑容量不够用了!
到了一楼大厅苏清歌正和友人通着视频电话说笑聊天。
见我走近她笑着看过来,如同自家长辈般用眼神示意我先去餐厅吃饭。
这两年的短信聊天让我们之间熟稔了不少,我没有客套,转身又去到餐桌旁坐好。
没过几分钟美玲姐就端了碗飘香四溢的小馄饨过来,“谢小姐,你刚醒来,吃点清淡的养胃。”
我看着那碗清汤寡水的小馄饨有些怔愣,里面没有一点点的葱花香菜,却是我最得意的那口。
难免会恍惚,我实在记不得有多久没吃小馄饨了。
虽食欲大动,踟蹰着又不敢冒然去尝试。
美玲姐疑惑道,“谢小姐,是不是太寡淡了,要不要加一些……”
“美玲,你先去忙吧。”
苏清歌走了过来,坐到我旁边说道,“小萤儿,你吃吧,容棠在家的,有他在的情况下,你吃东西应该和收礼物一样,没什么禁忌,我知道你胃不好,得吃点好消化的。”
我愣了愣,“孟钦在家?”
“是呀,他今天一直在书房办公。”
苏清歌笑了笑,“就在你卧室隔壁,你醒来没发觉他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