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脊背一僵。
抬眼就见孟钦低眸看着我。
他面上无喜无怒,似神明俯瞰着罗刹。
“对不起。”
我立马松开了手。
宛如遭遇了当头棒喝,连炸都炸不起来了。
低下头的一瞬,我眼眶就没出息的泛红,遮掩般掖了掖自己鬓角的头发,鼻腔酸涩的厉害。
孟钦没再多言,抬脚进到餐厅里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菜单本开始点餐。
我默默跟在他身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感觉他幸好没订什么包房,在外面的散台吃饭,听着其他桌热闹的谈笑声,倒是能缓解几分我和他之间相顾无言的尴尬。
等菜上齐了,我无声地开动。
不得不说,孟钦尽到了作为兄长的义务。
他点的菜都很清淡,是我以前常吃的,还有我爱喝的汤品。
我不声不响的喝着汤,如果单从他是我哥的角度去看,他做的非常好,对我也很照顾。
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跟他谈过恋爱的关系,我早已习惯了在那他里享受特权。
所以当他收走了这份特权,我心头只剩下满满的失落黯然。
明是很美味的一餐饭,吃的我却有些味如嚼蜡之感。
孟钦吃到一半便接听起手机,浅谈间他弓起指节敲了下桌面,提醒我道,“别只喝汤,吃些菜。”
我眼都没抬的夹了两口菜吃,正要放下筷子,孟钦又递来一个餐碟,“把这些吃了,苏总说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挑食。”
餐碟里是剥好的虾和挑了刺的鱼肉。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还在通电话,我捏着筷子紧了紧。
压下要呲出来的反骨,我一口一口的把餐碟里的食物吃完了。
离开餐厅后他送我回太平巷。
黑色的车辆行驶在夜色里,车内只有一晃而过的光影。
我侧脸看了一路的霓虹灯,快到石牌楼才低声道,“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孟钦上车后便闭目小憩,闻声也没有睁开眼,隔了几秒才回道,“恨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道,“恨我带给你很多不开心的回忆,不堪的过往。”
孟钦笑了声,嗓音低磁,“没谁会一直沉浸在过去,更不会去恨什么,不值得。”
我心气儿有些形容不上来,忽上忽下的,兀自点了下头,“孟钦,我知道你可能还在怪我,但是,我也感谢你不去追究,还愿意做我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你。”
孟钦睁开眼看向我,眸光深邃,“谢小姐是否可以帮助苏氏提高市值?或是,提高企业的公信力?”
我怔了怔,摇头道,“抱歉,我不知道怎么帮你提高市值,而且,我的名声很差,也没办法帮你的公司提高公信力,不过,你以后要是有需要到我的地方,都可以朝我开口。”
孟钦收回了视线,音腔清淡道,“你倒是懂事了很多,难得。”
我笑了笑,“毕竟我也成熟了,只是我气场还很差,越矩了还请你多担待。”
孟钦闭上眸眼嗯了声,传递出的只有疏离。
直到我打完招呼下车,他也没再看我。
我站在车外看不清里面,摆摆手朝院子里走去。
刚拐进照壁,耳畔就接收到车子调头的声音。
神经莫名一刺,我扭头又跑了出去。
遥看着车尾在远处一转,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走了。
他真走了。
一瞬而已,院门外就像是空荡下来。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心像破了个大洞,浇灌进无穷无尽的晦暗。
曾经扔出去的那支回旋镖,直到这一刻才像是扎向了我自己。
唇角抽搐的动了动,我终于明白了梦境和现实的差距。
梦里是两情缱绻,现实却是冷冷淡淡。
潜意识里的我,依然想去验证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跟给点阳光就灿烂似的。
只要他对我好一点,我便想蹬鼻子上脸,持续去试探他的底线,从而获得一种满足感。
但他要是对我差一点,当然,也谈不上差,作为哥哥孟钦做的很好了。
他带我吃饭,送我回家,甚至允许我在他办公室里吃雪糕,在外人面前更是给足了我面子。
可我还是体会到了巨大的落差。
怎么了呢?
我很清醒不是吗?
那还在期盼着什么?
这份结果是我求来的,亦是我挣死扒命的要分手!
等他真的放下了,我又委屈的不行,谢万萤你贱不贱啊!
反过头去说,如果他真和梦里一样,像从前那般爱我,我又该怎么办?
肯定还是不能接受啊!
所以……
这不就是自己找虐么!
人家不爱你了,你难过,人家爱你的话,你又得躲。
我站在原地忍不住笑了,好想骂脏话啊,这人生也太操蛋了!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憋回眼里的液体。
幸好。
我冲破了情玉试炼。
不至于看到他就想着推倒什么的。
幸好。
我没有太丢脸。
幸好。
他放下我了,我们不会再重蹈覆撤。
幸好啊。
回倒西楼我收好了小蜜蜂,摩挲了一阵表壳,抬脚去到浴室。
洗了好一会儿的澡,许是水太烫了,热胀冷缩,我眼皮都洗肿了。
爬上床我用被子严严实实的蒙住自己,连跟一一聊天的心思都没了。
睡觉。
只想睡觉。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奈何睡得并不安稳,先是肠胃闹起革命。
大抵是雪糕吃太多肠胃炎犯了。
我吃了止泻药又发起了烧,皮肤毛孔都冒起冷气。
哆哆嗦嗦的用被子裹紧了自己,我昏昏沉沉的睡着,噩梦却做个不停。
梦里有很多面容模糊的人围着我,他们对着我或是破口大骂,或是发出怪笑。
我惊吓到在睡梦里都一惊一乍,隐隐约约间,又听到手机铃响。
懵瞪的摸过手机接听,喂了一声后,里面便传出尖利的女音,“谢万萤!你这个大绿茶!做表子做上瘾了是吧!当面一套你背后一套!勾引阿钦成性,实在是太让人作呕了!等着吧!人贱自有天收!你的报应来了!你会迎来最惨烈的下场!像你这种人就应该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超生!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贱人!大贱人!去死吧!!”
嘟~!
女人骂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眼皮完全睁不开,手上一松,又迷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仍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我发现自己还闷在被子里,贴身的睡衣都潮乎乎的。
习惯性的抻了抻胳膊腿,骨缝毫无酸胀感,四肢意料之外的轻盈。
这烧发的值了!
舒坦!
坐起身我还有点发懵。
窗帘后怎么好像还是黑天?
眼见手机在响个不停,我看着屏幕上乾安的名字接起。
没待我说话,乾安就扯着嗓子喊道,“祖宗啊!你可算是睡醒了!那个赶紧断网!啥都别看听到没!”
“怎么了?”
我一头雾水道,“出什么事了?”
“你先别管了,手机先断网,在西楼安心待几天!”
乾安仓促挂断了电话,我正想给他回拨过去,随即看到手机里居然有两百多通未接来电!
除了陌生号码,茗茗和芸芸各自给我打了十多通电话,高灵一个人给我打了二十多通,还有阿美姐,金姨,楠姐……连张大妈都给我打了三四通电话!
喔嚯~!
就说这一觉睡得耳根子没咋消停过!
怎么还组团找上我了?整的我都不知道给谁回电话了!
迷茫间我看了眼屏幕上的日期,5月22号,登时抽了口凉气,我竟然睡了两天?!
想着还是先给乾安打过去,问问他为啥让我断网,手机里突然进了条新闻推送——
‘败家女身份大曝光后引发社会轰动,大批网友聚集到败家女住处,场面一度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