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槿呆住了,不敢置信这话是从长公主口中说出来的,金枝玉叶竟如此粗鄙不堪,锦衣华服包裹的美丽皮囊,皮囊之下霸道蛮横,哪有一点皇族贵胄的样子!这样名不副实的长公主,亏贺兰槿幼时还想给她当义女……
贺兰槿此去凉州,了解了娘亲的过往,更加坚信娘亲的为人。一个心怀大义痴迷医学的女子,绝不是长公主口中勾引良家少年的轻浮之人。就算裴尚书年轻时倾慕母亲,那也不能说是娘亲主动勾引,就算是勾引又如何,男子勾引女子是风流倜傥,女子勾引男子就是不守妇德?谁说的,该打!再说了,这只是长公主的臆想,彼时男未婚女未嫁,少年人的朦胧情愫又有什么稀奇?长公主犯不着拿世俗教化那套激她!
“我阿娘并不是您说的那样,您只是想激怒我。”贺兰槿笑道:“所以我并不生气。”
“你……”,长公主气得微微发抖。
裴世显的肩膀也忍不住抖动着,他在笑。自小到大,裴世显从不敢顶撞母亲半句,母亲往东,他不敢往西,母亲往北,他不敢往南。日子久了,他习惯了服从,以至于丧失了反叛的勇气,在母亲的温柔和威严下活成了温良恭俭让的端方公子,直到遇上贺兰槿……
直到遇上贺兰槿,裴世显才逐渐学会了说“不”。
“裴……裴……裴……裴珩!”长公主气得舌头打结。
裴世显赶紧把笑容收回去,露出悲悲戚戚的神色,哀求道:“娘,收手吧。”
贺兰槿见裴世显在长公主面前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颇有些可怜他,想好好说一说长公主,可那毕竟是长公主,抛开尊卑不说,好歹是长辈,哪有晚辈说长辈的道理。再者,贸然说裴世显的亲娘,裴世显也会不开心的。
今夜这场闹剧,让贺兰槿看清了一个事实,裴世显若不变得勇敢和强大,强大到可以对抗强势的长公主,那他无论以后同谁成亲,那个女子都不会幸福的。贺兰槿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裴世显感到难过,这样明朗温润的少年,可惜太孝顺了,可惜了……
“长公主,是我的错,我向您赔罪。”
贺兰槿扑通跪下。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何尝不是!
贺兰槿如此要强,此生只跪父母,跪师长,跪君王,跪列祖列宗,却跪了这般凶悍跋扈之人,这般侮辱她娘亲的人!她不甘心,可她要忍!
贺兰槿深知长公主的脾性,爹爹说过,二十年前的长公主想杀谁就杀谁,如今是为了裴世显才收敛秉性,可这恰恰说明为了裴世显,长公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韩信能忍胯下辱,好汉不吃眼前亏。今日若不服软,长公主怕是要杀了贺兰槿的……若真动起手来,裴世显或许会帮她,可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坐实了挑拨母子关系,致使母子反目的罪名……绝对不行!
爹爹就要回朝,贺兰家就要复兴,在这关键时候,决不能给爹爹惹麻烦。
“我错了,我认罚。”贺兰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