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里如今都是楚珩自汴州带来的家丁,见到楚琰后围着他嘘寒问暖,将楚珩他们晾在一边。楚珩吹胡子瞪眼,将所有人都打发跑了,只留下几个手脚快的帮着处理伤口。
楚珩上衣被除去,露出斑驳青紫的后背,而聂臻由于护着楚珩的缘故,身上更是有好几处刀伤,看起来很是吓人。
楚珩见到聂臻的伤口后眉眼变得冷凝,阴沉道:“此番他们让爷吃了大亏,等着吧,等爷伤好了,非得让那什么李公子断条胳膊下来!”
段晖:“李姓?李江民?”
下人正在帮着楚珩擦药,楚珩忍着背上的疼痛,咬牙道:“宸王知道此人?”
段晖点点头:“前兵部尚书李崇明,其子便名李江民,京中一霸。”
楚琰见两人伤得这般严重,不由得怒道:“赵青怎么也做起这种欺上瞒下官官相护的勾当了?师兄当初果真是看走了眼!”
段晖却道:“倒也未必。或许有隐情也不一定。”
他对楚珩道:“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本王和焕曦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楚珩耸了耸肩:“行叭,有人管就行。”嘴上虽然这样说,但他眼中的怒意却是半分也没有消减。
天色已晚,几人便歇在了太师府,第二天段晖楚琰起了个大早,打算去京兆府看看。
临出发前楚珩说什么也要将聂臻留下,说是要好好感谢他。段晖对此没什么意见,只叮嘱聂臻秋猎一定要到场。
楚琰看着一脸坏笑的自家二哥无奈摇了摇头,这人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好在聂大哥跟着他,想必也不会太过胡来,自己倒放心些。
按理说两人到的时候早朝将至,京兆府里的官员应该都到齐了才对,可眼前的京兆府里三三两两的人懒散不已,一个个消极怠工,哈气连天。
“怎么会这样?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里可不像是有火星的样子。”楚琰皱眉。
“京兆府中的差事是美差,正常的人情往来是少不了的,很多官员子弟都会选择进到这里为官。”段晖扫了一圈,看到很多非富即贵之人。“恐怕出身寒门又耿直的赵青压不住他们,反倒会被他们暗地里找麻烦。”
楚琰盯着这些人看了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打算直接去找赵青,正巧从屋内传出了赵青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愉快。
“本官昨天和你说过这奏折今天要用,为何你现在还没有写好?是不是将本官的话当做耳旁风?”
一个年轻张狂的声音道:“赵大人何必这么大气性呢?前京兆尹刘诩大人可没您这么苛待下属,我们每天累死累活做这么多事情还只有那么点俸禄,你也得容我们歇歇啊!现在我可是累得腰酸背疼的!真的写不动了。”
赵青气结,将奏折摔到案几上吼道:“滚!一群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那人闻言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楚琰在外边只听了这一两句,暗道这赵青果真不适合京兆尹这个位置,丝毫不解变通之理。
二人走进屋,赵青头也没抬便道:“出去!这里不需要你们!”
楚琰闻言挑了挑眉,道:“赵大人好大的气性,不知是谁惹你生气了?”
赵青一怔,起身后看到二人的脸色更黑了。他调整了那一瞬间的表情,拱手道:“下官拜见摄政王、大学士。”
段晖没理他,毫不客气坐到了主位之上,楚琰则回了个礼。
楚琰看了眼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卷轴和纸张,疑惑道:“赵大人,这些都需要你来处理?”
赵青脸色更黑了几分,颇为愤懑道:“手下不中用,只能本官亲自审理。”
之前刘诩在任时,京兆府井井有序条理分明,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需要他亲自看,都是让属下去做。没想到现在赵青居然一个人揽下了所有事物,怪不得每天都一副累得要死要活的样子。
按照清平的资历来算的话,楚琰算是赵青的上级,他抬手拍了拍赵青的肩膀,叹道:“赵大人,与同僚之间如何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啊。”
赵青拱手称是。
楚琰看到他眼中的不以为然便知道此人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怪不得近来京兆府的效率这么低,现在也只能盼赵青能早日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赵大人,京中有人在商铺收取庇荫钱,这事你可知道?”楚琰问道。
赵青听后明显一怔,神色瞬间古怪了起来,半天才道:“从未听说。”
楚琰段晖对视了一眼——看来是京兆府的人有人将此事故意压下了。
“楚大人可否细说?下官刚任职不久,可能……对很多事都不是很熟悉。”赵青脸色很是难堪,自己分内的事居然还要别人提醒!
这人虽然过分愤世嫉俗了些,但事关百姓的事他还是毫不含糊的。
“实不相瞒,京中的玉石当铺是我二哥开的,前些天有人找他收取庇荫钱,他不给便有人去他铺子里打砸抢,我哥气不过便找人揍了那几个小混混,昨天又刚被堵在了巷子里,差点出了事,现在人还在我府上躺着呢。”
赵青惊道:“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做这些掉脑袋的事?为何令兄没有状告他们?”
楚琰故作为难道:“这收钱的混混头子便是李崇明大人家的幺儿……想来告到京兆府也起到什么作用吧?”
赵青闻言脸色涨红,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扣押了罪状,包庇徇私。他当即道:“这事本官一定会给楚大人一个交代,请大人放心!”
楚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本官和宸王殿下便先行离开了,您忙。”
赵青这人过于愤世嫉俗,也不知道还能撑得京兆府到何时,楚琰看向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段晖——他当初就设想到这种结果了?
段晖被楚琰偷看得心情愉悦,带着人一路到早朝点卯去了。
秋猎在即,段晖命人给楚琰专门做了一套适合骑马打猎的劲装,布料清爽柔韧,非常适合围猎。
楚琰被忙里偷闲的段晖逮住试衣服,一脸的生无可恋。
“喂……这衣服是你亲自找尚衣局的人给我定制的,肯定合身啊,你能不能别打那些歪主意?”
段晖轻车熟路将楚琰压在了床榻上,正色道:“你的所有衣服,孤要先看。”
楚琰无奈了,彻底放松下来任凭他压着。
“明天你又不是看不到,非得现在么?”
“现在。”
“可是我很累,不想动了。”
楚琰这两天正式接触了朝政事务,每天和一些油头滑舌的官员打交道,抽空便去指导皇上的学业,时不时还得被楚玉逮着玩半天,累得很,实在是不想动了。
段晖听后却是眼前一亮,在楚琰耳边轻声道:“不若孤来为太傅更衣?”
楚琰看着近在咫尺的段晖,突然抬头吻了下段晖的唇,趁着段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别折腾我了好吗哥?让我好好睡一觉,明早还要早起去猎场,我真的撑不住了……”
楚琰侧脸线条柔和,皮肤白皙,看起来好想……啃一口。
于是段晖俯身咬了口楚琰的侧脸,虽然很想做点别的,到底没舍得。
楚琰则已经习惯了段晖的桎梏,悄悄在段晖的臂弯中红了脸……
秋季围猎是一年一度的盛况,天子携百官出行,声势浩大。
猎场在北方一处山地,百官先行,然后是皇上和后宫众人的车驾。由于段榛年岁尚小还未曾纳妃,故而今年不似往年一样随行女眷众多,而是护卫占了大半。
段晖身为摄政王兼镇国将军,自然是要跟随皇上一路,楚琰便也随着他们坐了马车。
行至半路的时候车帘突然被人掀开,楚琰还以为是段晖,正要开口让他去跟着皇上时却见来人正是一身素衣的段榛。
楚琰心中微讶,起身行礼但被段榛双手托住。
“朕坐不得马车,皇兄说师父这辆车舒服一些,让朕和师父同乘。”
楚琰抬手拍了下兀自吃得开心的楚玉脑袋示意他行礼,讪笑道:“既如此皇上坐好了,为师和玉儿出去骑马。楚玉,见到皇上怎么不行礼呢?和你说过多少遍了?”
楚玉笑呵呵对着段榛乐,将手中的糕点递到段榛手里,道:“小叔叔吃!玉儿给的!”
段榛接过糕点咬了口,甜香软糯,入口即化,向来不怎么吃甜食的他竟然觉得还不错,将那一整块糕点全部吃了下去。
“别出去了,榛儿想和你们待一会儿,到了猎场又要有很多人告诫朕不准做这个不准做那个,那时就算想随性一些都不可以了。”
楚琰往外走的动作顿住,又坐回了软垫上。
“皇上身为天下之主,心系四方天地百姓,自然是累了些。为师……”
段榛见楚琰目光中的心疼丝丝缕缕,不由得心中一暖,他打断了楚琰的话,突然道:“师父,我可以叫你皇嫂嫂吗?”
楚琰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然起身却撞到了车内的书架,撞得他眼泪汪汪。
楚玉在一旁吓了一跳,扒拉着楚琰的脑袋呼啦他的头发,边摸边道“痛痛飞走”。
段榛也被楚琰突然的动作惊住,赶紧跪坐在楚琰身前查看他的状况,毕竟刚刚那一声听起来确实挺严重。
楚琰摸着脑袋消化段榛的话,半晌后擦了擦眼泪看向段榛。
“师父!你没事吧?”段榛关切的眼神更是让楚琰坐立难安,楚琰不得已,扶着段榛坐回了主位。
“皇、皇上,皇嫂嫂是……不能乱叫的啊……”楚琰简直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