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千年的狐狸，尤其又是采购科出来的狐狸，各个都是吃惯了供奉。
只是，他们没想到，顾老板这个人竟然这么大方，前面给钱就不说了，后面送的东西，怕是都赶上他们两个月的工资了。
还一送三份，人家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说实话，他们就喜欢和这种人合作，大方妥帖，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
连带着吴干事，赵干事他们离开的时候，都是满面春风笑容的。
顾宁瞧着，估计这事已经成了八成了，剩下的两成，则是看他们各个厂子的情况。
送走了这一堆人，顾宁的懒骨头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
旁边的吴秀灵揣着袖子，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缝里面猫出来的，一出来，就朝着顾宁竖起大拇指。
“厉害，是真厉害。”
她觉得顾宁比她更适合当生意人，瞧着一拉一打一捧，把人心都收买了，货也全部卖出去了。
顾宁揉了揉眉心，忍不住道，“厉害个屁，还不是给人家装孙子。”
求人买东西，就是这样。
人家是大爷。
她这又赔笑，又送钱，又送礼，又说好话的，才算是把这单生意给拿了下来。
“那也是你的能力。”吴秀灵忍不住道，“就我这样的，装孙子，人家还恨不得砍我一刀，觉得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装的孙子不好看。”
瞧着像什么比喻？
顾宁忍不住噗嗤一笑，“得了，别贫嘴了，去统计下，咱们这次赚了多少，还剩多少货？”
三家大厂子，还是没能把他们这次的仓库的全部货物给吃下。
按照顾宁的预计，他们应该还剩下一小批货，不多，但是也还需要解决。
这些事情，吴秀灵一早就有数了，“三次加起来，卖了接近十二万块，仓库还剩下红枣两千份，葡萄干三千多份，枸杞剩下一千多份。”
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数据，具体的数量，还需要再去统计。
顾宁听完，心里就彻底有数了，她忍不住高兴道，“这次进货的成本，大概花了多少？”
吴秀灵，“我听顾叔说的是，三万多的成本。”
三大车子全部拉满了，而且还是超载行驶。倒不是顾建设他们车队不规范，而是他们现在就是这样，入托就只是拉平装车，他们必然是很难回本的。
只有超载运输，才能赚剩下的一部分钱，虽然超载很危险，但是做他们这一行的司机，很多人都是拿命去挣钱。
从羊城到西北，那路线，九拐十八弯，不是老司机，真不一定能回得来。
顾宁听完成本价，默默地算了一笔账，三万多的成本，从西北拉到羊城，基本翻了四倍的价格卖出去。
吴秀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忍不住道，“你别觉得这钱容易，我们之前也不是没卖过这货，只是，从来没有卖过这么高的价格。”
以前红枣卖得是一块多一斤。
而这次顾宁只是给红枣，葡萄干以及枸杞加了一个包装，加了一个品牌，价格直接翻倍了。
关键是，买方还心甘情愿地去买。
顾宁笑了笑，“等我爸他们回来，好分账。”
她这次出了大力，肯定有她的一笔钱。
“小富婆，到时候请客。”
吴秀灵忍不住打趣道。
顾宁，“当然。”对于好友，顾宁自然不会吝啬的。
*
第三天的时候，赵干事和郑干事两人就已经拿着审批通过的条来找顾宁。
顾宁接到条子后，仔细看了一眼收款单据，确定没有问题后，便让人送货到被单厂和纺织厂。
她自己亲自去的是被单厂，而纺织厂那边则是让吴秀灵跑一趟。
其实，吴秀灵是没时间的，小吃摊才开没几天，她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但是送货实在是个重要的事情，让别人来，她也不放心。
只能亲自上，把家里那一摊子，交给了杨小琴和隔壁的请来的一个寡妇大姐，对方守寡多年，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听说有一门好厨艺。
吴秀灵瞧着，寡妇大姐的人还不错，便请对方过来和杨小琴一起帮忙。
而她这边，找到帮手后，便可以顺利出门了。
和顾宁两人一起，兵分两头。
运货的车子是吴秀灵从车行找来的，都算是半个熟人了。
所以对待顾宁起来，也很是客气，“你是小顾老板吧？”
顾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叔，您问我喊顾宁就行了。”
小顾老板，倒是不至于。
王叔握着方向盘，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能把货卖到被单厂去，小顾老板，你是真厉害。”
他是本地人，自然知道搭上被单厂这一条路子，有多好。
顾宁笑了笑，“哪里哦，也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这下，顾宁没接话，这种恭维的话，没意思，容易成为糖衣炮弹，让人迷失自己。
一直到了被单厂，顾宁把提前拿好的批条，递给了保卫科的干事，这才让王叔开车进了被单厂。
而赵干事一早就在那边等着了，一看到大卡车过来，立马就迎了上去。
“这边这边。”
他站在电线杆下，不住地朝着大卡车挥手。这件事是他一手接触的，自然迫切地希望，这件事能够办得漂亮，这样他在领导面前也有面子。
而且，这次的福利好，不少工人提前得到消息，便已经恭维起他了。
说实话，中年男人，还是有点小权的中年男人，极为迷恋这种追捧。
所以，也越发在这件事上尽心，就想着这件事结束后，好好地扬眉吐气一次。
顾宁从车窗探出头，朝着赵干事打了招呼，又观察了下路况，随即问道，“赵干事，这车子停到哪里去？”
赵干事一早就找好了位置，他在前面带路，“你们跟着我，去后仓库。”
这么大一车的货物，堆得高高的，瞧着那高度，恨不得连电线杆都给超过了。
顾宁嗯了一声，又坐了回去，示意王叔跟上。
不多会，从前面拐到了后面的仓库，仓库前面有一大片空地，顾宁知道，这就是停车的位置了。
她看了一眼仓库的大门口，思索了片刻，朝着王叔道，“王叔，车屁股朝着大门口，让被单厂的同志好卸货。”
王叔意外地看了一眼顾宁，没想到她一个外行的人，竟然会懂这种细节。
他点了点头，让顾宁先下车，顾宁便跟在后面指挥，让王叔倒车进来。
眼看着车子，都倒进来了半边的仓库，连带着卸货都能轻松不少。
来卸货的工人，不少人都跟着脸色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着几分高兴。毕竟，能少出力气的，谁愿意又多出力呢。
眼看着工人过来了，顾宁从随身的斜挎包里面，先是扔了一包大前门的烟给了赵干事，随即，又扔了两包大前门，给工人们抛过去。
“接着，麻烦大家了。”最后一包，她则是留给司机王叔的。
大前门不便宜，从以前一包八毛，涨到现在一包快一块五了，基本上翻了一倍。
在场的人是吃供应粮，拿工资的，但是真没几个舍得买大前门。
饶是，赵干事也是一样，无他，只因为家里大大小小十多口人，要他养着，没办法，只能精打细算。
连带着抽烟，都是抽最便宜的那种，过过瘾就好了。
想享受好烟？
那是不可能的。
赵干事接着那包被扔过来大前门，只觉得心情都跟着敞开了花，忍不住朝着顾宁道，“顾老板，要不怎么我就喜欢和你合作呢。”
这人办事敞亮。
不止是他，连带着原先被临时喊过来卸货的工人们，还有几分不情愿的。
这两包大前门扔出去，哄抢一空不说，连带着笑容都真切了几分，瞧着那当场就开始吞云吐雾的样子，似乎爽利得不得了。
顾宁笑了笑，“过奖了。”
“如果有机会，以后和赵干事多多合作。”
顾宁没想到，这合作的机会会来得这么快。
几包烟散出去，工人们的精气神都不一样，连带着卸货也出了一把子的力气。
本来一个小时卸完的，半个小时就卸完了。
正当，顾宁要拿着收款单要去财务科结账的时候。
一个年轻的男人，慌慌忙忙从侧面的电线杆后面跑了过来，“完了完了，机器又出问题了，这批被单的印花又加重了。”
这话一落，仓库这边的人就不高兴了。
“你们车间怎么回事啊？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批毁损的被单了，在这样下去，我们仓库都放不下你们毁损的货物。”
“就是就是，三批，你算算这有多少被单了，可是足足三万条。”
“这加印的被单，各大供应商都不要，我看你们打算怎么办？”
“总不能天天让我们仓库给你们藏着货兜底，到了年底盘账的时候，我们仓库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车间的机器一旦发动起来，那做一批印花下去，最少都是一万条的被单，因为少了这个数，机器开一场，回不本。
但是，都这般小心计算成本了，还是有毁损的被单，还一次这么多。
这个责任谁都担不起。
仓库这边连珠炮一样的指责，让年轻的工人有些难受，他急的跺脚，“你以为我们想啊，我们也不想，这次的机器说是从国外进口回来的，还在调试阶段，出了这种问题，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让国外的机器金贵呢？”
“别说现在是第三批了，我怀疑这西洋货水土不服，我怕接下来还有第四批，第五批。”
“什么时候机器调试好了，才不会有毁损的被单了。”
听到这话，仓库的人也头疼，“那这我们管不了，你们去找上级汇报，不然，我们仓库不接这批烂账。”
毁损的被单价值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在了地上。
说白了，就是一块烫手山芋，谁都不愿要。
“就是找领导汇报，这会也要仓库先去拉货，不然那批毁损的被单，放在生产线上，影响我们继续生产。”
一方不愿意接受，一方又着急出手。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了。
顾宁听完所有，她从卡车上跳了下来，朝着王叔说道，“王叔，你先走吧，不用等我了，我一会自己单独回去。”
王叔刚想说她不安全，但是顾宁已经摆手，表示心意已决，而她离开后，座位上放着两包大前门。
王叔看着那大前门笑了下，随即捡了起来，这才开车离开了卷烟厂。
至于顾宁，为什么留下来，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等着王叔走了以后，顾宁才朝着先前仓库的一群人走了过去，他们本来有些脸色不好的，但是看到是顾宁，想到之前对方发的大前门，顿时脸色缓和了几分。
“顾老板。”
顾宁点了点头，“我是想来问问，被单厂这边是不是多了几批毁损的被单？”
仓库的人不明所以，但是想到自己之前谈话声音太大，被对方听了去并不奇怪，便点了点头。
“是，顾老板，你这是？”
顾宁想了想，“我想问下，你们这批毁损的被单，要对外出售吗？”
这话一问，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愣住了。
仓库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原先那个着急忙慌来喊仓库的工人去搬货的年轻人，忙点头，“卖卖卖，怎么不卖？”
“怎么？是你想买吗？”
顾宁点头，“我是有这个意向，但是我想先看看货，在来做决定。”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先让我看下货？”
不等仓库的人回答，年轻的工人就点头，“当然，我现在就带你去。”
生怕顾宁反悔一样，还跟着着急解释道，“这批毁损的被单，质量绝对没有问题，甚至比我们以前的被单质量更好，因为用的是国外的机器，国外机器更为精确，做出来的被单布料也更为细密。”
说完，不顾仓库工人的反对，直接搬了一箱货物下来，打开给顾宁看，“你看都是藕粉色，除了印花重复之外，没有任何质量问题了。”